刚才还热闹欢腾的院子,忽然在他眼里静了音。他只看见阿雅通红的脸颊,看见周围那些年轻小伙热切的眼神,看见岩旺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
心里猛地一刺。
像针扎,不深,但锐利。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的酒碗不知何时已经放下。胃里的米酒开始翻腾,不是醉,是某种更难受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
原来当阿雅真的走出阴影,真的发光,真的被所有人看见时——她就不再是只属于他赎罪对象的阿雅,不再是只依赖他鼓励的阿雅。
她会成为很多人眼中的阿雅。
会有很多人爱她,想娶她,想拥有她。
而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这些日子所有的欣慰和骄傲。
“石远?石远!”阿亮推他,“发什么呆?该你说话了!”
石远回过神,发现全院子的人都在看他。他机械地站起来,端起酒碗,想说些祝贺的话,嗓子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最后他只说了一句:“大家……吃好喝好。”
声音干涩。
坐下时,他下意识看向阿雅。她正被几个婶子围着说话,侧脸在灯笼光下柔和而明亮。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阿雅眼里还有未褪的羞涩,但看向他时,多了些询问——你没事吧?
石远勉强笑了笑,摇摇头。
宴会继续。有人划拳,有人唱歌,有人拉着石远说要入股工坊。石远一一应付,笑容标准,但心思早已飘远。
夜深了,酒席散场。
绣娘们帮着收拾碗筷,男人们抬桌子还回去。小禾被阿亮扶着回家,临走时还嘱咐:“远哥,你送送阿雅姐!”
院子里渐渐空下来,只剩石远和阿雅,还有一地的狼藉。
月光很好,洗去了白日的喧嚣。
阿雅拿起扫帚想扫地,被石远接过去:“我来。你累了一天了。”
阿雅没争,站在一旁看他扫地。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扫完了,石远直起身,才发现阿雅一直没走。
“有事?”他问。
阿雅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他。
石远打开——是个崭新的手机包,深青色底布,上面用银线绣着简洁的云纹。针脚细密,设计雅致。
“给我的?”他有些意外。
阿雅点头,在手写板上写:
“谢谢你这三个月的辛苦。我的第一幅作品是你买走的,第一个手机包也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