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人烟越少,景色却越发原始壮丽。层层叠叠的梯田像碧绿的丝带缠绕在山间,偶尔能看到几栋传统的苗族吊脚楼散落在山坡上,黑瓦木墙,古朴沉静。
又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司机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条更窄、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路说:“前面车进不去了,你就从这儿走,再走个二十来分钟,就能看到寨子了。”
石远道了谢,付了钱,背好背包,踏上了那条小路。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不知名的鸟叫声,还有自己踩在泥土和碎石上的脚步声。空气无比清新,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他一步步往前走,心跳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加快。
绕过最后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山谷出现在眼前,清澈的玉带河如同一条碧绿的绸带,蜿蜒穿过谷地。数十栋黑瓦木墙的吊脚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河岸两侧和山坡上。几缕炊烟袅袅升起,融入山间的雾气里。
云渺寨。
他真的回来了。
五年时间,寨子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时光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他站在高处,能清晰地看到寨子中央那棵巨大的、挂着红色布条的老榕树,以及榕树旁那座显得格外醒目的百年鼓楼。也能看到村口那座横跨在玉带河上的、覆盖着青瓦的风雨廊桥。
记忆与现实完美重合。
这里,就是他(原主)出生的地方,也是他(原主)耻辱逃离的地方。
这里,住着被他(原主)伤害的熊阿雅,住着对他(原主)失望透顶的发小和阿叔阿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干涩和心脏的狂跳,迈开脚步,朝着寨子走去。
每一步,都感觉有千斤重。
刚走到寨子边缘,几个正在河边玩泥巴的小孩子就发现了他。他们好奇地盯着这个穿着“城里人”衣服、背着包的陌生(又似乎有点眼熟)的年轻男人。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男孩,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突然像是认出了什么,扭头就朝着寨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用清脆的童音大声喊着:
“阿爸!阿妈!阿远哥回来了!那个跑掉的阿远哥回来啦——!”
孩子的呼喊声,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云渺寨黄昏的宁静。
石远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