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立刻用力。
我在犹豫吗?还是……在等待什么?
刀尖就那样抵着,微微陷入皮肤,形成一个细微的凹痕。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的冰冷和皮肤下血液流动的温热。
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绝望的决心,我闭了闭眼,手腕猛地向下一压!
“嘶——!”
尖锐的、截然不同于指甲掐捏的痛楚,瞬间沿着神经炸开!像一道冰冷而清晰的闪电,劈开了脑海中粘稠的混乱!
刀锋划破了皮肤,一道细长的红线迅速显现,然后,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沁了出来,汇聚成一条蜿蜒的小溪,顺着苍白的手腕流下,滴落在浅色的地毯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暗红。
疼。
真切的、火辣辣的疼。
但这疼痛,却带来一种诡异而可怕的“清醒”。脑海中那些尖叫的、重叠的声音仿佛被这道疼痛强行压制了下去,世界变得异常清晰——我能听到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能看见血珠滚落的轨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属于金属和血的、冰冷的铁锈味。
不够……还不够……
手腕在颤抖,但我握着刀柄的手指却异常稳定。疼痛像一种赎罪,又像一种证明。我看着那道伤口和流淌的血迹,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和深不见底的自我厌弃。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沈修由远及近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以及他温柔的询问:“小钰?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他的声音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我自我构筑的、充满痛感和血腥味的封闭世界。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不能让他看到!不能让他知道我又变成这样!还用了刀!他会崩溃的!他会用那种让我更无法承受的心碎眼神看着我!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将沾了血的小刀慌乱地扔到一旁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闷响。然后用那只完好的手,连滚爬地扑到门边,手忙脚乱地去拧动门把手下方那个小小的旋钮——反锁!
“咔。”
清脆的锁舌弹入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也格外决绝。它将我和门外那个温暖、担忧的世界,连同我刚刚制造的血腥与不堪,彻底隔绝开来。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随即,是沈修略带困惑和一丝不安的敲门声,比刚才急促了一些:“小钰?你怎么锁门了?开开门,让哥看看你。”
不!不开!不能开!
我背靠着锁住的门板滑坐下去,用后背死死抵住,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一切。被我掐伤的手腕垂在身侧,疼痛一阵阵传来,伴随着心跳如鼓。脑海中一片混乱的尖啸。
门外,沈修的声音变得更加焦急:“小钰?你回答我一句!别吓哥!”敲门声也变成了更用力的拍打,“小钰!开门!”
拍门声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我的心上,也砸在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上。我捂住耳朵,将脸埋进膝盖,身体蜷缩得更紧,如同一个绝望的茧。
很快,另一个沉稳而迅疾的脚步声加入了。是顾凛。
“怎么回事?”他冷静的声音传来,但语速比平时快。
“不知道,他突然回房间,还把门反锁了,叫他也不应!”沈修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门外安静了一瞬,只有急促的呼吸声。我能想象到顾凛此刻一定蹙紧了眉头,目光锐利地盯着这扇碍事的门板。
“钥匙。”顾凛的声音再次响起,简短,果决,不容置疑。
“对,钥匙……备用钥匙……”沈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脚步声凌乱地跑开,应该是去翻找备用钥匙了。
钥匙……他们要进来了……
这个认知让我更加恐慌。我看到了自己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淤紫指痕,看到了地上可能被我刚才动作碰倒的无关紧要的小物件造成的狼藉,更看到了自己此刻这副缩在门后、抖如筛糠、不堪入目的模样。
会被看到的。
一切都会被看到的。
我的脆弱,我的不堪,我的自我伤害,我内心这片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肮脏的废墟……
“不……不要进来……”我发出微弱的、泣音般的哀求,但声音太小,太破碎,根本无法穿透门板。
外面传来了钥匙串碰撞的轻微声响,还有沈修压抑着焦灼的喘息,以及顾凛低沉而清晰的指令:“动作快点。”
“找到了!”
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清晰得令人牙酸。
我绝望地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起,等待着那最后的审判降临。背抵着的门板,传来了钥匙转动时细微却清晰的震动感,如同我即将彻底崩断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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