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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转动的声音,在死寂中如同惊雷。那细微的“咔哒”开锁声,不是解脱,而是最终审判的钟鸣。门被推开时带起的微弱气流,裹挟着门外走廊更冰冷的空气,以及一股随之涌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没有抬头,身体僵硬地蜷缩着,视线死死盯着眼前地毯上模糊的纹路,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脚步声踏进房间,沉稳,缓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我濒临碎裂的神经上。他没有开灯,似乎这黑暗于他而言,与白昼并无分别,甚至更能清晰地“看”到我此刻的狼狈与僭越。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的雪松与威士忌的余味——他喝酒了。这认知让恐惧更添一层寒冰。
他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即使不抬头,我也能感受到那目光,像实质的冰锥,刺穿我单薄的衣衫,钉入瑟缩的骨髓。时间在令人心脏停跳的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被恐惧拉长、扭曲。
“刚才,”他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像贴着冰面滑行的刀锋,带着一种缓慢切割的寒意,“你叫了谁?”
我的呼吸一滞,喉咙像被铁钳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之前的寒冷此刻变成了濒死的战栗。
“回答我。”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若千钧。
我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不能承认……可否认又有何用?
“我……没有……”破碎的音节从齿缝挤出,虚弱得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鼻腔里哼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阴冷。“没有?”他缓缓蹲下身,与我蜷缩的高度齐平。黑暗中,我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轮廓,和那双即便在浓黑里也亮得骇人、燃烧着冰冷怒焰的眼睛。
“沈、安。”他念出这个名字,一字一顿,像在打磨一件出了瑕疵的作品,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看来是我之前的工作,做得还不够彻底。让你这里……”他的手指,冰冷如铁,猝不及防地抬起,用力点在我的太阳穴上,力道不轻,带来尖锐的刺痛,“……还留着不该留的东西。”
我被他指尖的冰冷和力道激得猛地一颤,却不敢躲闪。
“你在想他,是不是?”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气息喷在我的额发上,带着酒意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偏执,“在叫那个名字的时候,你在想沈修,对不对?”
“我没有……”徒劳的辩解被骤然打断。
“闭嘴!”他低吼一声,那压抑的怒火终于冲破了冰冷的表层,带着雷霆般的威慑。他的手从我的太阳穴滑下,改为狠狠钳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在黑暗中对视。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血丝,和那深不见底的、如同暴风雪前夕的可怕平静。
“我告诉过你,沈安。”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淬着毒,“你的存在,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追忆那些早已化为灰烬的过去吗?!”
他的手指收紧,捏得我下颌骨生疼,泪水瞬间涌上眼眶,却不敢落下。
“他已经不在了!永远不在了!你听见没有?!”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和狂怒,那不仅仅是对我的,更是对他自己无法改变的事实的、又一次绝望的咆哮。“你!我!我们谁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死了!死在那个雨夜里!死在我的怀里!”
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钳住我下巴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那双眼睛里,暴怒之下,是更深沉的、无边无际的、几乎要将他自己也吞噬殆尽的痛苦和空洞。
“所以,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那个名字!别再让我看到你心里,还在想着他!”他猛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滚烫的呼吸带着酒气和毁灭的气息,“他不属于你的回忆!他不属于任何人的过去!他……他只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扼住了喉咙,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剧烈的、无法言说的剧痛和……某种疯狂的独占欲。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透过我,在看着那个他永远也无法再触及的幻影,又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个“容器”,是否真的承载着他所赋予的唯一意义。
然后,那痛苦和狂怒,化为了更直接、更残忍的行动。
他松开了钳制我下巴的手,但那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另一种形式惩罚的开始。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暴风雨般的、不容抗拒的粗暴,撕裂了寂静,也撕裂了我试图维持的最后一点可怜的屏障。
“看来,最近对你太过柔和了,让你忘记了自己的地位。”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低沉沙哑,混合着喘息和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得让你从里到外,从身体到灵魂,都要再次记住……你现在是谁,你该想着谁,你……属于谁。”
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充满疼痛与屈辱的黑暗漩涡。感官被粗暴地掠夺、占据。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惩罚意味的“标记”,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旨在摧毁所有残余意志和错误记忆的“清洗”。他不再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冰冷的触碰,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道。
意识在剧烈的冲击和深切的羞耻中浮沉。破碎的片段闪现:冰冷的地板,昂贵的织物摩擦皮肤的刺痛,黑暗中他绷紧的、如同大理石雕刻般冰冷而充满压迫感的身体线条,还有那双始终没有闭上、即使在最激烈的时刻也依旧清醒地、冰冷地、甚至带着一丝残忍审视地注视着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