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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第2页)

“你可以从这个角度理解。”他非常顺畅地接过了我的话,表情纹丝不动,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事实。然后,他的视线就极其自然地,毫无滞碍地重新落回了面前摊开的书页上,好像刚才那段关于我性格特质与数学模型之间潜在映射关系的探讨,只是他处理浩瀚信息流时,一个偶然触发的,用于短暂切换思维频道的子程序,运行完毕,即刻返回主线程。不仅如此,他还用那种讨论“下一步研究方向”的平静口吻,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此外,基于这次王献之节点的干预经验,如果未来需要为类似‘高度自负与艺术完美主义复合型’目标构建预测模型,或许可以考虑引入‘外部权威评价反馈敏感度’与‘内在创作价值自我评估体系’这两个维度的交互项。初步判断,这可能对更精确地模拟其信息接纳的心理阈值变化有所帮助。”

话题就这么被他四两拨千斤地,不着痕迹地重新锚定在了绝对理性和专业的范畴内。我看着他重新沉浸入那些古老符号与文字的侧影,那副在温暖澄澈的光线下显得愈发专注,仿佛刚才那番差点让我绕进去的对话从未发生过的模样,一时有些失语。这人……他大脑里处理人际信号和情感信息的神经网络,怕不是真的由无数条严谨的逻辑门和算法路径构成的吧?有时候,我甚至会生出一种荒谬的冲动,想拿个什么仪器探测一下,看看当他进行这种“日常对话”时,脑区活跃的到底是语言中枢,还是负责数□□算和模式识别的那部分。

阳光在不知不觉中又偏移了几分。原先落在他肩头的那片明亮光斑,现在悄悄爬上了他握着笔的手背,将他皮肤的纹理照得清晰,也能看见他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桌面上,他那本深蓝色布面精装古籍的封面,在斜射的光线下泛着含蓄而温润的光泽,像深邃的海;我这边摊开的浅米色艺术书籍,则反射着更柔和,更暖调的光。两本书,两种截然不同的重量与质感,此刻却安静地分享着同一片流淌的时光,被同一种宁静包裹。

我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书页间一幅精致的古典园林剖面图上,试图将心神拉回“步移景异”的造园哲学。但思绪的尾巴总是不那么听话,飘忽着,时而落在他翻页时轻细的声响上,时而飘向窗外更辽远的天空。又过了好一阵子,或许是那幅图看得太久有些眼花,也或许是这宁静里滋生出了一点点想要打破这种完美沉寂的顽皮心思,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在桌子底下,拿穿着运动鞋的脚尖,用力地,但是也控制了力度防止图书馆里传来什么响声,踹了他一脚。

没有声音,只有极其细微的震动,通过坚实的木头传递过去。

他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从书页上抬起了眼,目光越过摊开的书籍和透过其间的那道阳光,精准地落在我脸上。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清晰的询问,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像平静湖面被一粒小石子激起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怎么了?”

“嘿,”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表情看起来无辜且出于某种“正当”理由,仿佛刚才那点’小‘动作和之前那段绕来绕去的对话都只是这午后阳光太暖而产生的集体幻觉,“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来图书馆之前,碰到隔壁宿舍的小王,他特意跟我说,学校二食堂西边新开的那个风味窗口,今天晚餐主打西北菜,首推的羊肉煲,据说用料实在,小火慢炖了大半天,去晚了恐怕连汤都不剩了。”

他听着,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大约一秒钟。

然后,他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在摊开的书页边缘轻轻叩击了两下,发出极轻的,几乎被周围静谧吞没的“嗒,嗒”声。

“嗯。”他点了点头,做出了裁决,言简意赅,“可以。”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

好吧,他其实没有解释“可以”是指同意去吃,还是仅仅表示收到了这个信息。

但我相信自己了解他,这通常就是同意的意思。他重新低下头,额前那缕不听话的发丝随着动作又垂落下来,在阳光里变成半透明的浅金色。我也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书页上园林水岸的曲折线条。窗外的太阳,在这段由沉默,对话,再沉默构成的碎片时光里,又默默地朝着西边的天际滑行了一小段距离。移动的光影,像一位最有耐心的画家,用最轻柔的笔触,慢慢改变着室内的明暗构图。那片光,终于漫过了桌面中央无形的界限,缓缓爬上了他随意搁在桌沿的左手手腕。

那块总是沉默地,精准地记录着物理时间,或许也记录着更多我们看不见的,属于他自己的数据流的黑色腕表,此刻被温润的夕阳照得表盘微微反光,金属表壳边缘泛起一圈冷静而锐利的光泽。这光泽,与他指尖之下那些柔软脆弱,承载着千年信息的泛黄纸页,与他此刻沉静如水的侧影,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却又异常和谐的对照。

时间继续流淌。我又翻过几页书,看到一段关于太湖石“皱,漏,瘦,透”的品评,正觉有趣,想抬头跟他随口说一句这跟欣赏书法线条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听见对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带着完结意味的“啪”的轻响。

他合上了面前最后一本厚重的参考书,用掌心轻轻抚平封面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然后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将摊开的书籍按照大小和厚度仔细归拢,把散放的笔和用于做标记的彩色便签一一收进背包侧袋,最后检查了一遍桌面上是否遗留了任何纸片或物品。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一边将背包带子挎上肩头,一边看向我。图书馆顶灯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亮起,与窗外所剩无几的天光交融,给他周身笼罩了一层更加柔和的光晕。他的声音依旧是平直的,但或许是任务暂告一段落,又或许是提到了接下来的食物,那平稳的声线里似乎比平常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类似所谓务实效率的轻快。

“走吧。”他说,顿了顿,像是为了给这个离开的指令一个更充分,更无可辩驳的理由,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在安静的阅览区里显得清晰而:

“再晚,羊肉该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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