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列车的任务,终究还是来了。
鎹鸦送来最终确认命令时,我正在庭院里,最后一次检查那几株紫阳花的长势。嫩绿的叶片已经舒展开,在晚风里轻轻摇曳。
我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望向屋内——纸窗上映出她安静坐着的身影,轮廓模糊,却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抗拒什么。
我没有立刻进去道别。有些话,在生死未卜的任务前,说出来只会成为负担。但我必须给她一点什么。一点能让她在漫漫长夜里,不至于被恐惧完全吞噬的东西。
我回到队舍的房间,找出临行前千寿郎塞给我的、一小块用于夜间照明和简单火烤食物的特制燃料。又寻来薄铁片和细铁丝,手指不甚灵巧地弯折、缠绕。做这个,远不如挥刀利落,指尖被锋利的铁片边缘划了几道小口子,但我做得很专注。
我要做一盏灯。一盏很小,但能燃烧很久的灯。火焰,是我的象征,也是我的承诺。
最后,我在灯下压了一张纸条。炭笔握在粗大的指间,犹豫了片刻。太多话想说,太多情绪翻涌,最终落笔,却只有最朴素的两句——一句关乎生死,一句关乎生活。
“以此为信。”笔画用力,几乎要戳破纸背。“火焰未熄,人必归来。”
目光落在第二句,笔尖顿了顿,力道轻柔下来:“以及,记得给紫阳花浇水。”
浇水。等待花开。这些日常的、琐碎的、充满生机的事,是我希望她记得的,也是我希望自己归来后,还能与她一起做的事。这句话里,藏着我无法宣之于口的全部眷恋与期盼。
夜深了。我将那盏小小的、丑陋却结实的火焰灯点燃,小心地护着那簇微弱的火苗,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窗前。火光在纸窗上投下温暖跳动的光晕,映亮了窗棂的纹理。
我没有叩窗,也没有停留。只是轻轻地将灯和纸条放在窗台下避风的地方,确保她一推开窗,就能看见。
然后,转身。脚步没有迟疑,朝着无限列车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夜风猎猎,吹动火焰纹的羽织,也吹拂着胸膛里那团比掌心灯焰更炽热、更决绝的火焰。
我知道此去凶险。上弦之三,猗窝座,或者说……狛治。来自“未来”的警告沉甸甸地压在肩头,但那不是退缩的理由,而是必须获胜的号角。义勇已经在预定地点等候,炭治郎他们也收到了协同作战的指令。我们手握情报,我们有了准备,我们……必须赢。
奔跑中,我回头望了一眼。那盏小灯的光芒,在浓重的夜色中,只是一个微弱的光点,却无比固执地亮着,像夜空中最坚定的星辰。
——
战斗,比预想中更为惨烈。
无限列车并非单纯的战场,两百余名乘客的性命,成了套在我们脖颈上的沉重枷锁。血鬼术制造的梦境领域如同黏稠的沼泽,试图将所有人的意识拖入深渊。
“炎之呼吸·肆之型·盛炎之涡卷!”
烈焰呈漩涡状扩散,灼烧着试图靠近车厢的肉藤与扭曲肢体。热浪炙烤着皮肤,汗水尚未滴落便被蒸发。乘客们的惊叫与哭喊被火焰爆裂声掩盖,我所能做的,就是将战斗的余波牢牢限制在车厢之外!
当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降临时,他来了。
上弦之三·猗窝座。不,或许该称他为——狛治。
强大的斗气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破夜空直压而来。与情报中描述分毫不差:粉发,刺青,赤裸上身,眼中燃烧着对战斗与变强近乎偏执的渴求。但这一次,我凝视那双属于鬼的金色竖瞳时,看到的不仅仅是残暴与力量,还有其深处,那被漫长岁月与血孽掩埋的、属于人类的痛苦空洞。
“炎柱……炼狱杏寿郎!”他的声音带着发现强敌的兴奋震颤,“变成鬼吧!”
我没有如“未来”那般,立刻以最强的攻势对决。相反,我向后撤出半步,炎刀横于身前,转为最稳固的守势。火焰在刀身流淌,照亮我毫无惧色、却绝非莽撞的脸庞。
这不是怯战。这是策略的开始。我必须拖延,必须固守——等待那个“时机”。
猗窝座显然被我的“保守”激怒,攻势如狂风暴雨般袭来。“破坏杀·乱式!”、“破坏杀·空式!”……他的拳脚裹挟着足以粉碎岩石的威力,每一击都逼迫我将炎之呼吸催动到极致。
贰之型·炎天升腾!
叁之型·气炎万象!
我的刀锋与他的拳压激烈碰撞,火光与血鬼术的蓝光在夜空中不断炸裂。
我的虎口被震裂,肋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羽织被拳风撕开数道裂口。但我半步不退!火焰的城墙,绝不能在这里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