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和微微发抖的肩膀,心中那片被她反复撩拨的湖面,终于掀起了无法再被理智压制的波涛。
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夜风吹过庭院,紫阳花的叶片沙沙作响。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寂静中变得清晰可闻。
然后,我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卸下所有战术分析伪装后的、近乎叹息的无奈,还有一丝……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坦率:
“如果……”我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被月光照亮的侧脸上,“如果把‘保护萩’,当作第一的任务来考虑的话……”
我看到她的肩膀猛地一颤,却没有抬头。
我继续,每个字都说得缓慢而清晰,像是在确认一件早已存在、却刚刚被自己正视的事实)“……那么,刚才的分析,确实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空气仿佛凝固了。月光流淌在我们之间,沉默如同实质。她终于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眼睛睁得很大,里面盛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几乎不敢燃起的、微弱的希望火花。
我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再移开。胸腔里,属于炎柱的责任,与属于炼狱杏寿郎那份日益清晰的情感,在此刻激烈交锋,然后,奇异地融为一体,化作一股更为庞大、更为坚定的力量。
我站起身。身影在月光下拉得更长,挺直如松。然后,我向前一步,在她面前站定。不再是倚靠或闲坐的姿态,而是如同面对主公,接受最重要使命时的姿态——笔直,郑重,毫无保留。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洪亮如钟,响彻寂静的庭院,也敲打在我自己的灵魂上:
“炎柱,炼狱杏寿郎——”
我报上自己的职位与姓名,如同递交最正式的申请文书。
“申请成为那个人。”
——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滞。月光,虫鸣,风声,一切都退为遥远的背景。我只看到她眼中的火花,骤然爆燃成一片璀璨的光芒,所有的震惊、迟疑、不安都被那光芒吞噬。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争先恐后地滚落下来,划过她瞬间亮起光彩的脸颊。
她没有说“好”,没有说“我同意”,甚至没有说出任何完整的句子。她只是用力地、拼命地点头,点了一次,又一次,眼泪随着动作飞溅,在月光下像碎钻一样闪烁。
那点头的幅度,那汹涌的泪水,比任何言语都更直接、更热烈地传达了她的答案。
我看着她的眼泪,胸腔里那股汹涌的力量,最终沉淀为一种无比坚实、无比温柔的确定。我没有伸手去擦她的眼泪,也没有做出更多亲密的举动。只是站在原地,对着月光下又哭又笑、用力点头的她,缓缓地、无比郑重地,也点了点头。
申请,已被接收。任务,正式成立。
从此刻起,“保护萩”,成为我炼狱杏寿郎生命中,与“斩灭恶鬼”并列的、最高优先级的使命。不,或许,它们本就是一体两面——为了守护这片有她存在的、值得珍惜的人世之光。
月光依旧静静地洒落,照亮了庭院里新生的紫阳花,也照亮了我们之间,这个无需更多言语、却已然改变一切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