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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第2页）

不是叫我“杏寿郎”，也不是带点调侃的“炼狱先生”。那是一种更郑重的、仿佛对着月光和内心起誓般的口吻。

“炼狱杏寿郎。”

她叫了我的全名。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侧过头，看向她。月光正好落在她脸上，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两泓映满了星光的深潭，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而深沉的情感。那不是情欲，不是日常的爱意，而是一种……更厚重、更决绝、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与可能性的东西。

她也在看着我，目光与我相接，没有丝毫闪避。然后，她一字一句，用那种轻缓却带着千钧之力的语调，说出了那句话——

“我愿意救你。”

救……我？

这个词让我微微一怔。在这个鬼患已平、生活安宁的当下，“救”这个字眼，似乎早已远离了我的世界。我是保护者，何须被“救”？

但她的眼神告诉我，她说的“救”，并非指此刻，也并非指具体的危难。那是一种更抽象、更根源性的……假设与选择。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凝聚更多的勇气和决心，然后，继续说了下去，声音依旧很轻，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敲打在寂静的夜色里，也敲打在我的心鼓上：

“千千万万次。”

千千万万次。

这五个字，像五记沉重的鼓点，又像呜颗滚烫的陨石，毫无预兆地砸进我的意识深处，激起了滔天巨浪！

一瞬间，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她看的不是我此刻平静的睡颜，她看的或许是那个在无限列车车顶浴血奋战、最终力竭倒下的炎柱；或许是那个在无限城扭曲空间里斩鬼护友、最终重伤昏迷的炼狱先生；又或许……是无数个在她所知的、那些未曾改变的“未来”里，以各种方式走向终结的“炼狱杏寿郎”。

“千千万万次。”——这不仅仅是次数，更是决心的强度与无限。一次不够，就十次；十次不够，就百次、千次、万次……直至成功，直至“现在”这个他安然躺在月光下的场景，成为唯一确定的现实。

这句话里，浓缩了她所知晓的全部悲剧重量，承载了她孤身背负秘密时的恐惧与无力。

我的呼吸，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彻底停滞了。

我想起了她最初透露“未来”时的恐惧颤抖，想起了她每次送我出征时那句沉重的“武运昌隆”，想起了她在无限城之战后漫长等待中的煎熬，也想起了她得到平安消息时那喜极而泣的眼泪……所有那些我曾理解、却未必能完全感同身受的沉重，此刻都随着这句“千千万万次”，变得无比具体、无比锋利，直刺灵魂。

原来，在她心中，“救下我”这件事，并非一次幸运的、已经过去的“成功”，而是一个需要不断被确认、被强化、甚至被当作永恒誓言的、关乎存在根本的命题。

月光静静地洒在我们身上，将她眼中那决绝而深情的火焰映照得无比清晰。那火焰不是为了燃烧敌人，而是为了驱散所有可能笼罩我的死亡阴影，为了无数次地、固执地将我拉回生者的世界。

她在我怀中沉沉睡去，呼吸终于变得绵长而安稳，仿佛那句耗尽了她所有心力的誓言，终于找到了安放的河床。

我凝视着她睫羽的微颤，指尖轻抚过她眼下的淡青。一个念头，如同深水中的暗影，缓慢而清晰地浮上心头——

或许，那“千千万万次”并非虚指。

或许在我所不知晓的、时间的长河上游或彼岸，她已独自跋涉过无数个相似的夜晚，目睹过无数种未能改变的结局。那些寂静的、只有她一人铭记的轮回，那些失败的重量，最终都凝聚成了今夜这句滚烫的誓言，和此刻她紧攥着我衣角的、绝不松开的力道。

她什么也没说。

而我，已全都明白了。

——这一次，她终于救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