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整理好装备,离开集市边缘,向着地图上标注的“锈带宿舍”方向前进。
通往管道维护区的路更加冷清。高耸的管道如同巨大的金属肠道,纵横交错,表面凝结着油污和水珠,发出单调的嗡鸣和嘶嘶泄压声。地面湿滑,空气闷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穿着脏污工装、背着工具包的维护工匆匆走过,对林乔这个生面孔投来警惕或漠然的一瞥。
她尽量避开管道下方可能有危险泄漏或聚集了不明生物的阴暗角落,沿着相对干燥、有微弱照明的主通道快步前行。精神锚点持续运转,过滤着环境中的精神污染和压抑感。静心颈环的清凉感成为一种背景音,提醒她保持警觉。
穿过漫长的管道区域,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向上倾斜,通往中层区方向,有简陋的检查站和栅栏(远处能看到穿着统一制服、装备精良的守卫身影)。另一条则向下延伸,没入更深层的黑暗,那是通往更混乱底层的路径。而她需要走的,是岔路旁一条几乎被废弃的、锈迹斑斑的货运轨道。
轨道早已停用,枕木间长出了顽强的、颜色诡异的苔藓类植物。两侧是堆积如山的工业废料和破烂集装箱。光线昏暗,只有远处管道缝隙透下的微光和轨道旁零星几盏时明时灭的故障照明灯。
林乔踏上轨道,踩着潮湿的枕木和碎石子前行。这里比管道区更安静,也更荒凉,但隐隐能感觉到一些窥视的目光从废料堆后面传来。她没有停留,加快脚步。
走了大约半小时,轨道开始爬升,绕过一个巨大的废弃冷却塔。冷却塔后方,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低矮、密集、由各种废弃板材、集装箱和简陋建材拼接而成的棚户区,如同金属与塑料的菌毯,覆盖在倾斜的坡地上。这里就是“锈带宿舍”。建筑歪歪扭扭,层层叠叠,无数杂乱的电线如同蛛网般在半空交错。虽然破败,但能看到一些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听到隐约的人声、机械运转声和变调的广播音乐。相比底层核心区的绝对疯狂,这里多了一丝“生活”的烟火气,尽管同样混乱不堪。
空气依旧污浊,但少了那股浓烈的血腥和癫狂。来往的行人衣着破旧,改造程度各异,但大多眼神中还保留着基本的理智(或麻木),忙着各自的生计。
林乔稍微松了口气。这里或许能找到暂时的容身之处。
她沿着宿舍区边缘一条泥泞的小路走进这片棚户迷宫。道路狭窄曲折,两旁是各种店铺和摊位的延伸:修理铺传来金属敲击声,散发着机油味;小吃摊飘出可疑的、带着化学香精的食物气味;还有售卖二手衣物、劣质药品、基础电子元件的铺子。
她需要找一个地方落脚。直接租房间可能太显眼,且需要信用点(她已所剩无几)。或许可以找个废弃或半废弃的角落。
在迷宫般的巷子里转悠了十几分钟,她在一个相对僻静的死角,发现了一个半塌的、由生锈波纹板搭成的窝棚。窝棚没有门,里面堆着一些破烂和空罐子,但似乎无人居住,角落里还算干燥。
就是这里了。
她快速清理出一小块地方,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垫上,将背包放在身边。窝棚开口对着墙壁夹角,相对隐蔽。她拿出一点合成蛋白块和过滤水,简单进食,补充体力。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倒计时还有六十多小时。她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不动,需要了解周围环境,获取必要信息,并提防可能出现的危险(帮派、小偷、清道夫巡逻等)。
她将窝棚入口用几块废弃板材虚掩,留出观察缝隙,然后开始尝试更深入地运转“认知锚点构筑法”。这不仅是为了加固防御,也是一种主动的“精神锻炼”,能加速恢复并可能提升对精神力量的细微掌控。
时间在枯燥的冥想和警惕的观察中缓慢流逝。宿舍区白天(根据头顶恒定不变的昏暗天光推测)相对嘈杂,夜晚则变得诡异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争吵、哭泣或意义不明的嘶吼。
每隔几小时,林乔会小心地外出,在附近巷子里快速走动,观察情况,收集零散信息,并寻找可能的食物水源补充点(用生存点数少量兑换,避免引人注目)。
她得知“清道夫”确实加强了下层区的巡逻,据说在搜索“异常精神波动源”。齿轮教堂的“大仪式”将在两天后(正好接近她任务结束时间)举行,地点就在教堂前广场,需要大量“自愿奉献者”(传言是被迫或诱骗的)。中层区水源问题加剧,导致底层净水价格小幅上涨。
这些信息让她更加谨慎。清道夫的搜索可能与宁静核心有关,必须低调。教堂仪式要远离。水源问题影响不大。
第二天下午(按倒计时算),她在寻找食物时,无意中听到两个衣衫褴褛的拾荒者在角落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老瘸腿’昨天在‘废料峡谷’那边,好像捡到了个不得了的玩意儿……”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神神秘秘地说。
“能是啥?又是块破电路板?”另一个满脸污垢的中年人不以为然。
“不像……他说那东西摸着冰凉,会自己微微发光,上面的纹路看不懂,但看着就邪门……他偷偷藏起来了,说可能能卖个大价钱,或者……能换到去中层区的‘门票’?”
“嗤,就他?别惹祸上身就不错了……那地方靠近‘静默区’,本来就不干净……”
林乔心中一动。“废料峡谷”是宿舍区另一侧的一片深沟,堆积着更古老的工业废料,据说靠近静默管道区域的延伸部分,环境恶劣,很少有人去。会自己发光、纹路看不懂的东西?会不会和“清醒之泉”计划散落的加密载体有关?或者是其他有价值的遗迹物品?
她对这个世界的科技造物了解不多,但直觉告诉她,那可能是个机会。如果能获得一件有用的装备或物品,对后续生存大有裨益。而且,“老瘸腿”似乎是个独行的拾荒者,威胁性可能较低。
风险在于,废料峡谷环境危险,且“老瘸腿”未必好对付,消息也可能已经走漏。
权衡片刻,她决定去看看。与其被动等待时间流逝,不如主动寻找提升生存能力的契机。只要小心行事,及时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