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哈哈,我不抽烟,身上没带。但是!我可以帮你们叫人!”
“叫人?”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大叔气沉丹田,朝着后方道士们居住的丹房区域,用洪亮得能惊起飞鸟的大嗓门喊道:“喂——!道长!能帮忙借个火吗——!”
这突如其来的“人肉广播”把我们震在了原地。顺着他呼喊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色道袍、头戴混元巾、留着清髯的道长,闻声从月亮门内缓步走了出来。待他走近,借着夕阳余晖,我们才看清他的面容——这不正是公告栏照片上那位神情严肃的薛道长吗?!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他本人,我莫名有些紧张,再想到前几天刚放了他鸽子,更是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薛道长步履从容地走到我们面前,目光平和却自带威仪:“福生无量。何事在此喧哗?”
那热心大叔赶紧解释,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长,是这几个妹子想借个火点东西,我也没有,所以才劳烦您过来一趟。您既然来了,就没我事儿了,我先走了哈!”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使命,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快步离开了。
薛道长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在我脸上停顿了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我猜是因为我今天把刘海全梳了上去,还在头顶盘了一个道教的混元髻,这打扮在普通人里确实扎眼,他大概在疑惑我是不是同道中人。
“你们这么晚入观,所为何事?借火又要做什么?”他温和地问道。
我抢先一步,恭敬地回答:“薛道长您好,我们是想来焚烧一幅画。这幅画……好像附了灵,有点邪性,不敢随意处理。”说着,我示意知南将画递过去。
薛道长接过那幅“指谁谁发财”的财神画像,略一端详,随即抬眼问我:“你怎么知道我姓薛?”
“我们之前申请过观里的义工,加过您微信。”我老实回答。
“噢——”薛道长恍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幅画交给我吧,我来处理。”他拿着画,转身便走进了旁边的财神殿。我们依言等在殿外,不敢打扰。
没过多久,薛道长空着手走了出来,显然已经处理妥当。他看向我们,发出邀请:“几位,急着回去吗?若不嫌弃,可愿到茶室喝杯清茶?”
我本想着麻烦人家这么久,该告辞了,但见道长盛情难却,又看了看知南和千尘(李姐一向随和),便点头应承:“我们晚上不急,那就叨扰道长了。”
薛道长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一边引着我们往丹房区域走,一边似有所指地说:“平时这个时辰,山门已闭,内外清静。偏偏今日你们此时到来,又能进门,还能遇上……你们说,这是机缘,还是巧合呢?”
我们相视一笑,心里也觉奇妙,默默跟着他穿过月亮门。我和知南这才发现,上次来时两边一直紧闭的仿古建筑,原来是茶室和道长们休息的丹房。
踏入其中,是一个回字形的院落格局,中间是宽敞的天井,种植着许多绿植花草,清幽雅致。正对着大门的方向,隐约可见一间殿宇,里面供奉着一尊神像,但我们并不认识。茶室就在进门右手边。
随着薛道长进入茶室,室内古朴典雅,燃着淡淡的檀香。我们落座后,薛道长热情地端出好几样精致的茶点,然后熟练地开始煮水、温杯、泡茶。氤氲的茶香弥漫开来,让人心神宁静。
他先是随意地问了我们的姓名、工作等基本情况,我们一一作答。接着,他切入正题:“几位对道教,可有所了解?”
我们都诚实地摇头,表示这是第一次真正接触。
薛道长抿了一口茶,开始为我们介绍:“贫道是此观的主持,姓薛,你们叫我薛道长或薛师傅皆可。我们这座道观,所在之地是上古流传的洞天福地之一,已有数千年历史,如今所见是原址重建。观内属于道教全真龙门派,尊奉长春真人丘处机为祖师爷。”
听到“全真龙门派”,我立刻联想到武侠小说里的“全真七子”,以及网络上一些夸张的说法,忍不住脱口问道:“薛道长,我听说全真龙门派特别……刚猛?对待鬼祟之类,是不是只杀不渡啊?”
薛道长闻言,不禁莞尔,摇头道:“宗教之本,在于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会只杀不渡?那是世人误解,或小说家言,不可当真。”
“那……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我又追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薛道长放下茶杯,神色平和而郑重:“不必迷信。对于未知之物,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即可。在我们看来,它们也不过是沉沦的众生之一,需要的是引导和度化,而非简单的恐惧或排斥。”
听到这里,我想起了自己那个没过成的“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之前找墨宇做法事却失败受伤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
没想到,薛道长听完,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目光锐利地看向我:“道场科仪,岂是儿戏?若非正规传承、修为不足,妄自启坛,极易引动不良信息,反噬自身,风险极大!你们真是……胡闹!”
我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只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