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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下的夜话（第5页）

言颜笑笑，走了。

走出家属院，上了土路。雾渐渐散了，太阳从东边升起来，金红色的光，把田野、树木、房屋都染成暖色。远处，营区的起床号响了，嘹亮，激昂，唤醒了沉睡的军营。

她深吸一口气，清晨的空气很凉，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沁入肺腑，让人清醒。

新的一天，开始了。

服务社的工作，言颜已经上手了。

记账，算账，盘货，接待顾客，都熟练了。王会计夸她“脑子灵，手快，心细”，小刘也跟她更亲近了，教她织毛衣的新花样，跟她聊家长里短。

上午人不多，她趁空整理货架。把肥皂码整齐，把毛巾叠好，把布匹卷紧，把散装糖、盐、酱油、醋的标签重新写一遍——原来的标签旧了，字迹模糊了。

她写得一手好字，楷书，工整，清秀。王会计看见了，说：“小言，你这字，能当字帖了。”

“王姐过奖了。”言颜笑笑。

“不过奖，是真的好。”王会计拿起一张标签，对着光看，“这笔锋，这结构，没个十年八年练不出来。你爸真是用心教了。”

“我爸说，字是门面，要写好。”言颜说。

“是这话。”王会计点头，“我小时候，我爹也逼我练字。可惜我没耐性，练了两年就扔了。现在写字，跟狗爬似的。”

“王姐的字也很好看。”言颜说。王会计的字是行书，有些潦草，但有力道，有风骨。

“好看啥，我自己都认不全。”王会计自嘲地笑，又问，“对了，小言，你那个扫盲班，教得咋样？”

“挺好的，孩子们学得快。”

“大人班呢？开了没？”

“还没，张大姐说再等等，人齐了再开。”

“是该等等。”王会计说，“大人不比孩子，要面子。你一个一个去问，她们不好意思。等张大姐发话，她们就来了。”

正说着，门帘一掀，进来个人。

是个三十来岁的妇女，短发，圆脸，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挎着个篮子。她一进门就喊：“王会计，有酱油不？”

“有，刚进的，新鲜的。”王会计应道。

“来一斤。”妇女把篮子放下，掏出钱和票。

言颜去打酱油。一斤的提子，一提，一倒，准准的。灌进瓶里，一滴不漏。

“哟，这姑娘手真稳。”妇女看着她，“新来的？”

“这是小言，顾团长家的，来帮忙记账。”王会计介绍，“小言，这是赵医生家的，你叫赵嫂子就行。”

“赵嫂子好。”言颜点头。

“顾团长家的？”赵嫂子上下打量她，笑了，“我说呢，长得真俊。顾团长有福气。”

言颜笑笑，没接话。

赵嫂子付了钱，拎着酱油瓶，没走，站在柜台前跟王会计聊天：“王会计，听说小言开了个扫盲班，教孩子认字？”

“是啊，咋了，你家小军想学？”

“可不是嘛。”赵嫂子说，“我家小军八岁了，该上学了。可学校远，我跟他爸都忙，没空送。听说小言教得好，我想送他去。”

“那敢情好。”王会计说，“小言教得可认真了，孩子都喜欢她。”

“那行，我晚上就送他去。”赵嫂子看向言颜，“小言，我家小军皮，你多费心。”

“赵嫂子客气了，孩子皮点正常，聪明。”言颜说。

“聪明啥，就知道疯玩。”赵嫂子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开了花，“那说定了，晚上我带他去。”

“好。”

赵嫂子走了，又来了几个军属，都是来买东西的，顺便打听扫盲班的事。这个说我家闺女六岁了，那个说我家小子七岁了，都想送去学认字。言颜一一应下，说好时间地点。

一上午，来了七八个。王会计说：“这下好了，你这扫盲班，要成家属院第一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