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吃,吃得慢,但吃完了。
吃完饭,她坐在院子里,乘凉。
天黑了,星星出来了。老槐树在风里沙沙响,像在唱歌。远处有蛙鸣,有虫唱,有隐隐的、战士唱军歌的声音。
很静,但很踏实。
她拿出顾屿深给她的石头,一颗一颗地看。白的像月亮,黑的像树叶,红的像心,有棱角的像星星。
她握在手心,石头硌着手,有点疼,但很真实。
三天,很快的。
她等。
第三天,顾屿深没回来。
言颜等了一天,没等到人。晚上,她坐在院子里,等到很晚,直到星星都稀疏了,他才回来。
是李小军送他回来的。他受伤了,左臂缠着绷带,吊在胸前。脸上有擦伤,衣服脏了,破了,但眼睛很亮,精神很好。
“团长训练时摔了,手臂骨折,卫生员给处理了,让回家休养。”李小军解释。
“怎么摔的?”言颜问,声音很平静,但手在抖。
“爬山时踩空了,滚了几米,撞石头上了。”顾屿深说,轻描淡写。
言颜没再问,扶他进屋。他很高,很重,但很配合,把重量靠在她身上。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汗味,尘土味,血腥味,还有淡淡的、药水的味道。
扶他坐下,她去烧水。水烧开了,兑成温水,端来,给他擦脸,擦手。动作很轻,很仔细。
顾屿深看着她,没说话,任由她摆布。
擦完了,她问:“吃饭了吗?”
“吃了,在卫生所。”顾屿深说。
“再吃点,我煮了粥。”言颜说,去厨房盛粥。
粥是白米粥,熬得稠稠的,撒了点盐。她端来,坐在他对面,一勺一勺喂他。
顾屿深没拒绝,张嘴,吃。他吃得很慢,但很配合。一碗粥吃完,她问:“还吃吗?”
“不吃了。”他说。
她收拾碗筷,洗碗。他坐在堂屋里,看着她忙碌。灯光下,她的背影很瘦,但很稳。洗碗,擦桌,扫地,动作有条不紊,像做过千百遍。
“言颜。”他叫她的名字。
“嗯?”她回头。
“吓到了吗?”他问。
“没有。”她说,继续洗碗。
“说实话。”他说。
她停下手,转过身,看着他。灯光下,他的脸有些苍白,但眼睛很黑,很亮,像深潭,映着她的影子。
“有点。”她诚实地说,“但不多。你是军人,受伤是常事。我有准备。”
顾屿深看了她很久,然后,他笑了。很浅的笑,但眼睛里有光。
“你比我想象的坚强。”他说。
“你比我想象的脆弱。”她说。
顾屿深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笑声很低,很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是,我脆弱。”他说,“所以,需要你照顾。”
言颜也笑了。这是她今晚第一次笑,真心实意的笑。
“好,我照顾你。”她说。
洗完碗,她扶他回房。书房里,床已经铺好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她帮他脱鞋,脱外套,扶他躺下。他很高,床有点短,脚露在外面。她拿了条凳子,放在床尾,让他搁脚。
“睡吧。”她说,给他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