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万分喧闹之时,酒楼外忽然传来一阵激烈地吵闹咒骂声。几个高大的人影冲进酒楼,追赶一个身穿深蓝色破旧衣袍的瘦弱少年。
那少年身手敏捷,在人群中左躲右闪,与那些高大笨拙的追赶者形成鲜明对比。
“燕贼站住!”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一连串叫骂声此起彼伏,追赶者们边骂边艰难地挤进人群中。
逃跑的少年一个着地翻滚,躲过其中一个追赶者隔空扔来的木棍,还未及起身,就被酒楼中充当护院的仆役按倒在地。一个赶上的追逐者一脚踩在少年头上,左右扭脚,气喘吁吁地骂道:“你、你这个臭小子,叫、叫老子好追!这不是还撞在老子手里了?!”
少年全身紧绷,双手紧紧握拳,不住颤抖,显是在极力忍耐如此羞辱。另外几个追赶者赶到,下手毫不留情。
“住手!”白衣男孩愤然起身,闪到几个追赶者身前,一挥衣袖轻轻拂过,几个壮汉竟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
虽是由于毫无防备才着了这小鬼的道,可这身法与手法,实乃上乘武功,只是这小鬼限于年龄,功力尚浅。
可他去速之快、手法之精,还是让几个略同武艺的大汉暗暗吃惊。
“赶紧滚开!否则莫怪老子不客气!”那个最先追上蓝衣少年的领头大汉怒吼道。他武功最强,莫名其妙被一个小鬼逼得倒退,心里窝着一股火。
眼见那白衣小鬼竟还漫不经心地在自己面前扶起地上的少年,他再也忍不住了,紧握手中木棍,直捅对方面门。
白衣男孩扶起蓝衣少年,还未及站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他不及松手挡抵,也无法丢下扶着的人自顾逃命。
只有兵行险着了。心念电闪间,他背对敌袭,双手搂住比他高大许多的少年的腰身,运起内力蓄于双腿,一矮身向斜侧跃去。
默契地恍若提前演练过一般,就在白衣男孩身影从原地消失的瞬间,另一个身影恰好插入他留下的空间。
那人影拔剑直削领头大汉握棍的手,逼得他不得不收手自卫。
“阿政?!”白衣男孩平安落地,闻声回头,不禁低声惊呼。
那个逼得领头大汉后撤的出剑人,正是赵政。他听得身后人的惊呼,阴沉着脸低声呵斥:“你这个家伙,怎么做什么都如此鲁莽!”
白衣男孩正是赵武,只因身穿男装被认做男孩。听得赵政这话中,除了呵斥自己以身犯险相救陌路蓝衣少年之外,还夹杂着对她擅自离庄的责备。在赵政眼中,前者定然是“冲动鲁莽”,后者则是“荒唐胡闹”,赵武非常清楚这位仁兄的想法。
“行侠仗义,不能计算得失嘛。”赵武低声嘟哝,自知理亏,不敢直言反驳。
“多谢小兄弟。但此事实由我一人而起,不该连累你与你的好友。”脱身的蓝衣少年低头对赵武说。他虽受伤,额头青紫,嘴角渗出血迹,可依然神色坚毅,目光炯炯。
赵武见他被这般羞辱依旧毫不畏惧,敢于独身承担,顿时心生钦佩仰慕之情。她一拍蓝衣少年的臂膀:“行侠仗义是理所应当的。你这般讲义气,我怎能自顾逃跑?他们这般待你,我同你一起讨个公道!”说罢,向蓝衣少年露出故作豪迈的笑容。
见这陌生孩童与自己虽是狭路相逢,却义无反顾地为自己两肋插刀,他心下微觉感动。但此事绝非此子与其好友能够解决,刚要开口推拒,却突闻身后响起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住手。”说话的,正是沉着脸肃然起身的信陵君。
此言一出,领头大汉不自觉地收手向后一退,停止了与赵政的缠斗。
“老夫不知这少年是何人,”信陵君一指蓝衣少年,“可你等如此羞辱他,不觉有违道义么?不管他是何人,都不该遭此非人待遇!”他声音语气并不激烈,却不怒自威。
“你这老儿多管什么闲事?!滚一边去!”领头大汉自觉收拾不了两个小鬼,正自恼羞成怒。信陵君一开口,他忍不住将满腔怒火发泄到对方身上。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都为领头大汉竟对信陵君如此不敬而惊愕愤然。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信陵君!你有多大能耐,敢叫信陵君滚?!”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愤然高声。
领头大汉一听,顿时呆立当场,作声不得。信陵君可是平原君与赵王都要礼敬的人,这下自己可完了!念及此处,他吓得脸色雪白,浑身哆嗦。
信陵君轻蔑地扫了一眼这个领头大汉,正要发话放过这几个少年,却被那群追赶蓝衣少年的人中,一个眼珠滴溜、看起来甚是机灵的人发话打断。
机灵大汉大声道:“信陵君有所不知,此子乃为质于赵的燕太子姬丹!此儿与其父一般,都是刁顽无信之人。借了我家公子的钱却不知还,客气找他讨要也是不给,非得逼人动拳脚。”
话音落点,所有人都恍然讶然看向蓝衣少年。想不到一个落魄少年,却有如此尊贵身份。
“胡说八道!我何曾借过你家公子钱!是那赵偃诬我窃他玉佩,还指使你等空口勒索于我!我给不出钱,又出口指责那赵偃无耻,你等就出手相伤!”姬丹再也忍不住,愤然指斥道。
“大胆燕人!竟敢诬陷我家公子!你这番话可有证凭?你欠债不还,可是有我等作证!记住,你是燕国战败抵给我赵国的单方人质,说话做事都要守规矩!”那机灵大汉一指姬丹,厉声道。
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语,只气得姬丹浑身发抖,只是顾忌对方言语中流露出的警告,生恐危及燕国安危,才强忍怒气,默不作声。
此言一出,满堂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