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这些她正要出房间,去向赵政他们道平安。白衣青年叫住她道:“你的内伤初愈,十日内切记心绪情切。若有反复便服用药箱第二层红瓶瓷中的药丸,一次一粒。鞭挞的外伤还要连敷红瓷瓶旁的那幅药膏,三十日后方能痊愈。毕竟伤及筋骨了。你自己上不了药,记得叫赵高或赵成兄弟帮你。他们……他们与你没有男女之防。”听得师父的细密嘱咐,连上药时的男女之防都顾及了,赵武心下一阵感动,笑着回答:“好,我记住了。师父就好好歇息罢,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师父的。”说罢拿了红瓷瓶揣在怀里,转身出了房间。
屋外狭小居室里,案前坐着赵政与闻赵高报迅赶来的姬丹。白衣青年疗伤需要全然不受打扰的环境,因此他们只能在屋外焦急地等候。
守在门口的赵高、赵成一见赵武出屋,丝毫不见病态,都是大吃一惊随即喜上眉梢大声道:“武公子,你好了?!”赵政姬丹闻声齐齐回头,见她出来都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
赵政起身迎上,端详她的面容片刻道:“完全好了?”只见她面色白皙红润如常,毫无昨夜白衣青年带回来时的一层黑气。
“差不多了,还有十日不能激动情切,否则内伤可能复发。还有身上的鞭伤得上药,要劳动赵大哥、赵二哥了。”说到最后她笑着回头一望赵高赵成。
说到上药,姬丹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赵政脸上也是一丝尴尬混杂着无奈。注意到二人神色不对,赵武有些奇怪地问:“怎么,有甚不妥?”
姬丹缓缓起身走到赵武面前,罕见地吞吞吐吐,目光闪躲道:“我知道你是……是女子了。今早闻迅赶来时,先生正运功为你疗伤。满两个时辰,需要歇息停功。赵高正为满身大汗的你和先生换、换衣……擦身子的时候,我恰好在门外。一时焦急便直接冲进来,既不知先生在为你疗伤,更不知……你在换衣。阿政没来得及解释,也没来得及拦住我,让我全……全部看见了。”说着不禁脸上一红。
赵武不禁愕然,彼时她意识不清,自是不知情。虽彼此年幼,又情同手足,可想到自己被异性看光,她还是不禁耳根发热。
“咳,既然如此便无所谓了。反正也不是见不得人。不过我还是期望丹大哥能为我保密。”赵武故作镇定地一咳道。
“这个自然。”姬丹也是故作镇定地道。
“那就别纠结这个问题了。“赵政突然插入其中道。对于两位好友的局促,他很是无谓。虽说理解,但他想兄弟就是兄弟,还管甚男女了?纠结性别实是婆婆妈妈、毫无必要。
“说的是,”赵武赶紧接上,想把这一页翻过去,”就别再提这事了。师父说孙姐姐她们都没事,我去见见她们罢,还没好好感激她们的救命之恩呢。”
听得这话,赵政与姬丹面上都闪过一丝不忍。虽稍纵即逝,但赵武却清晰地捕捉到了。联想到师父那微妙的神情,她心下顿感不安。
“孙姐姐她们到底怎么了?”赵武一抓姬丹的手,望着他恳切惶急道。
姬丹不忍说出真相,更担心激得赵武内伤复发。于是他温和一笑道:“没事,只不过孙姑娘的母亲生病了,需要将养。先生已给她留了药,你不必忧心。内伤还没好全就待着静养罢。我要避嫌,不能来得太频繁,小心赵偃再生事端。还有先生一定要好好照料,别让任何外人发觉他在邯郸城里。否则难逃不轨勾连之嫌。”一番细细交代,姬丹亲昵地拍了拍赵武的肩膀,告辞去了。
出门以前,姬丹与赵政一交视线,两人都是微不可见的轻轻含首达成一致。那件事绝不让赵武在内伤全愈以前知晓。
赵武总觉众人都躲躲闪闪瞒着什么事,只不愿让她知道。孙姑娘——也就是那位救她脱难的少女,她与其母以及另外两名婢女究竟如何了?平安顺遂么?老天保佑,奋不顾身救了她赵武的那些苦命姑娘们,万不能有事啊。
怀着困惑忧思过了三天,赵武终究是忍不下去了。
这么憋着,内伤永远也好不了。只有心下安然,伤才能好得快。赵武心想定要弄清那几位姑娘的情形。
问师父与阿政肯定不成,赵大哥对阿政唯命是从、人又机灵,想从他嘴里问出实情也难得很。那么只有一条路了,赵二哥——赵成。他性情憨直少虑,只要下功夫,定能从他嘴里问出话来。
赵武思虑一定立即开始行动。
先将师父补充元气的汤药在行动那日换成催眠安神的汤药,她深知师父精通药理,而自己在医术方面既无天赋也无兴趣,只懂些皮毛而已。
因此她刻意寻了一剂味道与原本汤药相似的安神方子,好在师父的医书中还真有这样一剂方子,她亲自尝过味道,几乎没有差别。
然而她还是丝毫不敢大意,在师父喝药的时候,故意与师父东扯西拽地聊起来,就为分散师父的注意力使他不致生疑。
药碗见底时,赵武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她拿起药碗向屋外走去时,师父的声音从身后平稳沉静地传来:“你既铁了心要知道,那便去罢。记得带好那红瓷瓶,此事你不一定能承受。”
原来师父什么都知道。赵武心中一动,一时有愧,一时感激。
她回头对师父真诚地道:“多谢师父成全。”
“保重。”师父淡淡地道。
门在身后关上,赵武摇摇头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