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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第1页）

羽娘指着里间的小床，“你以后就住这里了，想学什么、想看什么，都能跟我说。”

岚影闻言，倏地转过身，一双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羽娘姐姐，桌上那方墨锭，是不是能写出字来？我逃难路上经过学堂，见先生用过那样的墨，写出来的字黑亮亮的，好看得紧。”

羽娘愣了愣，随即被她眼里的热切逗笑：“是呢，不仅能写字，往后我还教你认更多字。”

她走过去拿起墨锭递给岚影，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接在掌心，指尖触到墨锭的冰凉，忍不住轻轻蹭了蹭，墨粉沾在指腹，她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眼里满是欢喜。

羽娘看着她这副模样，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隔着布帛都能摸到突出的骨节，硌得人心里发疼：“先把身子养好了，我们再学写字。你月姐姐给做的衣裳，好生穿着，可也得长些肉，才对得起这料子和绣工。”

岚影乖乖点头，把墨锭放回原处，又忍不住摸了摸桌案上的宣纸，指尖拂过纸面细腻的纹路，眼里的向往几乎要溢出来。

往后的日子里，羽娘真是挖空了心思给岚影补身子。早餐必得是两个滚圆的荷包蛋，下午茶的桂花糕任她吃到满足，就连睡前，也会温一碗易消化的小米粥。

每日，月月请的武师都会教岚影武艺。那武师性子着实神秘，从不来环采阁，只让羽娘差人把岚影送到城郊的竹林里。教了些什么招式，羽娘始终不知晓，却分明见岚影的身子一天天结实起来，原先干瘪的胳膊腿儿也有了些匀称的弧度。

闲暇时，羽娘便如约教岚影识字。写出的字虽还歪歪扭扭，一笔一画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学棋时，岚影更是进步神速，羽娘这才明白，为何月月会对这小姑娘青眼有加，甘愿花高昂成本培养。

敲定从叔和信娘的安排后，月月便带着青染去环采阁看岚影。青染忍不住佩服月月：她本以为月月会请夫子专门教导岚影，偶尔带她来环采阁见见世面，谁知她竟这般放心，直接把人托付给了羽娘。

岚影见青染出现，眼睛瞬间亮了，立刻蹦跳着缠上去。她如今脸颊鼓出些婴儿肥，练武磨出的利落眼神里又藏着几分孩童的鲜活，月白色襦裙衬得眉眼清亮，早已不是初见时那副干瘦怯懦的模样，倒像株迎着暖阳舒展的嫩芽，浑身透着勃勃生机。

岚影拉着青染叽叽喳喳汇报学习成果：“青染姐姐，我已经能背熟《千字文》了！下棋时能和羽娘姐姐过十几回合，连庆师父的招式，我都能躲开一招啦！”

月月忍不住捧着她的小脸轻轻揉捏：“我们岚影这么厉害？才多久就背下《千字文》，还能躲开庆师父一招。要知道，凡人能躲过庆师父十招的，可没几个。下棋也这么出彩，不是说彭泽县没几人能赢过羽娘吗？”

月月带来了新做的衣裳，是温柔的淡粉色。羽娘帮岚影试穿时，笑着量了量她的身高：“比刚来时高了半寸，也长了些肉，这衣裳刚好合身。”

岚影歪着脑袋问月月：“姐姐，你和青染姐姐能躲过庆师父十招吗？”

月月瞥了眼青染，笑意盈盈：“你庆师父哪舍得和我动手？不过你青染姐姐，躲他一百招都不在话下。”

“那青染姐姐这样，就是‘武艺超群’对不对？”被众人疼爱着，岚影语气里满是雀跃的小女儿娇态。

“对，我们青染姐姐就是武艺超群！”月月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

羽娘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青染身上。她对青染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只记得是个手很粗糙的姑娘，还拎得清，很会说道理。

青染的脸型，没有寻常女子的圆润纤巧，是略带棱角的方脸盘，下颌线条干净利落，衬得整张脸多了几分沉静；眉眼生得周正，却不是柔婉的柳叶眉，眉峰带着点浅淡的锐度，像被风细细磨过的短木；一双杏眼不算大，瞳仁是偏深的褐色，目光落下时总带着种专注的沉稳。

她的个头在同龄姑娘里算偏高的，立着时脊背挺得笔直，身上穿的襦裙是特意做的精简款，没有半分多余的装饰。头发也未曾簪花，只将长发一股脑束在脑后，用一根粗木簪固定成利落的单髻。

她与月月站在一起，恰是两个极端：月月总爱满身缀着配饰，走动时环佩叮当；青染却素简到了极致。看月月对她的态度，显然不是因穷困才这般朴素，大约本就偏爱这份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