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林博士,你有理。”陆燃直起身,甚至还极其自然地冲林寂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那那顿酒先欠着。等休整好了……或者你想喝酒了,随时找我。我随叫随到。”
“走了!”
说完,他关上车门,背着那个破包,一瘸一拐地向宿舍楼走去。走到台阶上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
黑色的越野车还停在原地,没有立刻开走。车身被夕阳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陆燃咧嘴一笑,用力挥了挥手。
车里的林寂看着后视镜里那个傻乎乎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重新挂挡,松开刹车。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这是一种非理性的、没有逻辑的变量。
他皱了皱眉,踩下油门,将这种情绪连同尾气一起,抛在了脑后。
……
回到博士生公寓,推开门的瞬间,林寂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空气清新剂、冷萃咖啡和干燥书籍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是他花了三年时间构建的“安全区”,一个绝对秩序、绝对安静的世界。
如果是以前,他会觉得放松。
但今天,他只觉得空旷。
房间太静了。没有风声,没有保温毯的哗啦声,没有那个人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噪音,也没有那种紧贴着小腿的、滚烫的温度。
林寂站在玄关,沉默了三秒钟。
然后,他像往常一样,强迫自己开始执行“归位程序”。
他把那个沉重的登山包卸在客厅中央,开始一件件往外拿东西。
沾满泥土的地钉,去卫生间冲洗擦干;剩下的半罐气,称重后记录剩余量;冲锋衣和冲锋裤,挂在阳台通风处阴干;最后,是那个羽绒睡袋。
林寂拿着那个压缩袋,犹豫了一下。
按照SOP(标准作业程序),睡袋使用后需要蓬松放置,如果脏了需要送去专业的干洗店。
他拉开袋子,那一团深蓝色的羽绒瞬间膨胀开来。
一股淡淡的味道飘了出来。
那不是羽绒的味道,也不是他习惯的洗涤剂味道。那是泥土、雨水、汗水,以及某种属于年轻男性的、充满了荷尔蒙气息的体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是陆燃的味道。
那个味道像是一个无形的入侵者,瞬间霸占了林寂那洁净无菌的鼻腔,霸道地唤醒了昨晚在帐篷里的所有触觉记忆——拥挤的空间、交缠的双腿、隔着衣物传来的心跳。
林寂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个盘踞在他心头两年的幽灵——那个关于前女友的、冰冷的、虚无的背影——试图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再次浮现。它想嘲笑他的孤独,想提醒他这不过是又一次毫无意义的独角戏。
但这一次,幽灵失败了。
因为那个鲜活的、滚烫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味道,像一道坚实的墙,将那个幽灵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林寂抱着那个睡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把它送去清洗。
此时太阳已经沉到了楼宇的缝隙之间,余晖将阳台染成了一片温暖的琥珀色。
“紫外线杀菌。”他低声对自己说了一个理由——虽然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的紫外线强度已经微乎其微。
然后,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深度学习算法》,却半天都没有翻过一页。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睡袋在晚风中微微起伏,就像昨晚那个人的呼吸一样。
3。噪点
同一时间,运动训练学院的研究生生宿舍里,却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