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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科技兴邦初展翅 王莽改制暗藏锋（第1页）

元始元年的盛夏，烈日如焰，无情地灼烤着长安城的每一寸土地，连蝉鸣都带上了一丝疲惫的沙哑。未央宫北阙之下，那片昔日荒废冷落的宫苑，如今已彻底蜕变为一片生机勃勃、戒备森严的科技圣地——「格物院」。高墙之内，数座造型奇异的建筑巍然矗立，终日笼罩在淡淡的烟气与机括轰鸣之中。

冶铁坊内，炉火终日不熄，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李睿赤膊上阵，古铜色的脊背上汗水蜿蜒如溪，亲自指导工匠们改进坩埚炼钢法。新型水力鼓风设备由巨大的水轮带动，发出均匀而沉闷的轰响，配合焦炭燃烧的炽白火焰，将炉温推向汉代工匠难以想象的高度。

「先生！铁水沸腾得太烈，快要喷涌了！」一名年轻工匠紧盯着咆哮的熔炉，声音因紧张而嘶哑。

李睿沉稳地调节风门，目光锐利如鹰，紧锁翻腾的焰色：「温度越高，杂质去除越尽，碳素融合方均。记住，百炼方可成钢，去芜存菁，方能成就无坚不摧之器！」他的话语带着金属般的铿锵，回荡在灼热的空气中。

过程绝非一帆风顺。炉膛开裂、铁水溢出、温度失控……失败的记录竹简堆积如山。终于，在一个霞光漫天的傍晚，一炉泛着幽蓝光泽、质地均匀的高碳钢水被成功倾入模具。冷却后，新铸的环首刀寒芒流转，刃口线条凌厉。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工匠，颤巍巍举起新刀，对准废弃铁甲全力劈下——「嗤啦！」如同撕裂帛绢，铁甲应声裂为两半，断口平滑如镜！

老工匠激动得老泪纵横，捧着刀身如对神祇：「神兵！真乃神兵啊！老夫打铁四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坚韧锋利之钢！李先生……您真乃天工下凡！」

前来视察的军器监官员抚摸着冰凉的刀身，喃喃道：「若非亲眼所见，谁敢信此乃人间之物？若以此利器装备大军，何愁边患不靖？」

李睿却泼了盆冷水，语气凝重：「利器虽好，终是杀伐之器，徒增亡魂。若能转为坚固农具，开垦良田，或制精密工具，推动百工，方是强国之本，苍生之福。」

农事试验田里，引进的占城稻长势喜人，翠绿稻浪随风起伏。李睿卷起裤脚，亲自下田检查，对随行官员解释：「此稻耐旱早熟，若推广得当，亩产至少能增三成。」

一位年迈农官抚摸着饱满稻穗，激动道：「先生……若真如此，天下百姓皆要视您为再生父母！只是……老夫担心，此等良种若被豪强垄断，贫苦农户依旧不得其利啊……」

「故此，新政中的『王田制』，必须与新农术配合推行。」李睿目光深邃，「由朝廷设立官仓，统一储备、配发良种，派遣农官下乡指导，严禁私下买卖囤积，方能确保贫苦农户受益，达到均富足民之效。」

他还利用格物院制备的绿矾油和硝石，尝试制备原始农药与化肥。过程虽波折重重，但经过反复调整，终于让随行官员看到了在部分病害和贫瘠土地上增产的曙光。

水利作坊更是格物院的骄傲。巨大的水轮在流水冲击下缓缓转动，通过复杂精密的齿轮与连杆，带动数个沉重铁锤进行机械化锻打，沉闷的撞击声富有节奏地回响。

王莽亲临视察时，目睹仅需一人操控即可完成以往十名壮劳力的工作量，不禁抚掌赞叹：「此物若能推广天下江河之畔，可省民力万千！李先生之功，可比大禹治水！」

李睿趁机进言：「安汉公，此水轮动力，稍加改装，还可用于纺织、磨面，甚至……部分军械加工。然，水利依赖天时，需大兴水利，防洪防旱，方能持久稳定。」

王莽点头称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李睿逐渐熟悉的光芒——那是对强大生产力与绝对掌控力的渴望。

这日，王莽率领心腹重臣，大规模视察格物院。当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年轻官员朱博看到削铁如泥的钢刀、长势惊人的异域稻谷、以及不知疲倦的水力机械时，他紧抿嘴唇，并未惊叹，反而在记录竹简上，重重划下代表「奇技淫巧，动摇国本」的符号。

视察高潮，王莽紧握李睿双手，语气激动：「李先生真乃天赐瑰宝于我大新！有此等神兵利器，何愁边患不靖？有此等高产作物，何愁百姓饥馑？有此等省力机械，何愁国力不昌？」

众臣纷纷拜贺，歌功颂德。唯独李睿保持清醒，躬身谦辞：「此乃陛下洪福，安汉公领导有方，亦是众多工匠、学子群策群力之果，臣不过略尽引导之责。然技术之用，终是工具，需辅以仁政德治，体恤民情，方能真正惠及天下，成就长治久安。」

王莽微微一笑，拍了拍李睿手背，不置可否，眼中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

当夜，王府设宴。酒过三巡，王莽屏退左右，只余心腹。他亲自为李睿斟酒，低声问道，语气带着急切：

「先生，明人不说暗话。这些技术……尤其是炼钢与强弩之法，何时能大规模用于军工？心中构想的蓝图，无论是将来可能的田制之变，还是其他革新，触动甚广，非有铁血手腕，雷霆之威，不足以震慑宵小，为将来之事铺平道路！」

李睿心中一震，放下酒杯，恳切劝道：「安汉公，军事强盛固然重要，然民心方为立国之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田制若能与新农术紧密结合，让百姓得到实惠，发自内心拥戴，方是成本最低、效力最久的长久之计。若一味依仗武力压服，恐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