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匕首,放在案上。
“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活着却什么都不能做。突厥要来了,霍九楼在卖兵器,粮道快断了。您可以当没听见,也可以治我妄言之罪。但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要让您知道——我不是棋子。”
李渊盯着她,许久不语。
窗外风响,吹动帘角。
“你说霍九楼卖兵器?”他终于开口。
“对。”
“证据呢?”
“暂时没有铁证。”她说,“但我有账本记录、盐价波动和敌军行动的时间对应表。只要再查十日,我能拿到运货名单。”
李渊沉默。
他重新坐下,拿起那枚刻着“唐”的核桃,在掌心转了两圈。
“你母亲……”他忽然说,“临终前写过一封信。”
李秀宁抬头。
“她说,‘宁可负天下人,不可负此女’。”
他看着她,“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
“因为她早就看出你不一般。”李渊缓缓道,“你六岁能背《孙子兵法》,九岁射落飞鹰,十三岁带侍卫冲进马场救下被踩伤的奴婢。她说你眼里有火,烧不尽,压不住。”
李秀宁没说话。
“我以为你是任性。”李渊声音低了些,“现在看,是我错了。”
他伸手,拿过她带来的锦匣,打开。
奏疏静静躺在里面。
他展开,一行行看下去。七条建议,清晰明了。最后那句写着:“女子未必不如男,战场不分冠履,何惧朝堂一句非议?”
他看完,合上。
然后拿起朱笔,在“平阳”二字上画了个圈。
这是他的习惯。只有真正看重的人,才会被圈名。
“你走吧。”他说,“留在府里,别出门。”
“为什么?”
“朝廷会有人来找你问话。”他说,“关于边防的事。你准备一下。”
李秀宁明白了。
他没完全信她,但他用了她。
这就够了。
她起身,行礼,退出书房。
回廊很长,阳光从东边照过来,落在她的肩头。她走得很慢,脚步却很稳。
锦匣空了。奏疏交出去了。
她左手轻抚腰间匕首,右手垂在身侧,掌心还残留着纸张的触感。
走到廊下拐角,她停下。
远处府门处,一个人影正走来。
玄色长袍,银鱼袋佩在腰间。
是柴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