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烛火早灭了。李秀宁没动,手里的笔已经干了墨。她刚写完最后一道军令,指尖发僵。外面三更鼓过了,府里安静得像口井。
门被撞开的声音很重。
亲卫冲进来,甲叶乱响,手里捧着一封火漆封死的竹筒。“雁门急报!萧彻破关,连下三堡,百姓四散逃命,守将请援!”
李秀宁接过竹筒,掰开就看。字不多,但每一句都像刀子。突厥骑兵烧村、劫粮、屠戍卒,一路往太原压。距离长安八百里,快马两日可至。
她把竹筒往桌上一放,声音没抖:“传马三宝、何潘仁,立刻来见我。”
亲卫愣了一下。“现在?天还没亮……”
“现在。”她说,“敌人不会等天亮。”
不到半盏茶功夫,马三宝拄着拐杖进了屋,披着旧麻袍,算筹袋挂在腰上。何潘仁随后撞进来,大嗓门直接嚷:“公主!是不是要打突厥?老子锤都磨好了!”
李秀宁盯着地图。“萧彻带的是轻骑,机动快,补给靠后方驼队。他敢深入,就是因为粮道不断。我们要断他的命脉。”
马三宝凑近看图。“井陉道是必经之路,两边山高,中间窄道,适合设伏。”
“你带人去。”李秀宁抬头,“五百精锐,今夜出发。在陉口挖陷马坑,搭箭楼,不许露痕迹。”
何潘仁一拍桌子。“那我呢?我也要去!”
“你留下。”她说,“我要招兵。”
两人同时抬头。
“长安城里流民多,失地农户也多。这些人没饭吃,但有力气。我要把他们变成兵。”
马三宝皱眉。“可府库没钱,兵器也不够……”
“我不等拨款。”李秀宁走到案前,提笔就写,“开自家库房,先拿钱出来。再贴告示:凡壮丁应征,每日供粟三升、肉糜一碗,伤了治,死了抚恤家人。”
何潘仁咧嘴笑了。“这条件,比我当年当土匪还强。”
“这不是土匪。”她说,“这是娘子军。”
马三宝问:“真用这个名字?”
“就叫娘子军。”她把写好的《募兵十策》递过去,“你负责管账,每人登记姓名、籍贯、体力等级。三天试训,不合格的放走,不留累赘。”
马三宝接过纸,低头念:“不杀降、不辱妇、不焚屋、不掠粮……这十条,真能守得住?”
“守不住,就不配打仗。”她说,“我们不是为了抢地盘,是为了护人。”
天刚亮,朱雀大街南头支起一座木台。
何潘仁站在上面吼:“平阳公主开营募兵!不限出身,不论过往,只要肯扛枪,就有饭吃!死了有棺材,家里给钱!”
没人动。
老百姓缩着脖子路过,眼神怀疑。女子带兵?听都没听过。
李秀宁来了。
她穿着改良圆领袍,外罩轻甲,左眉那道疤在晨光下特别明显。手里拎着一杆长枪,步子稳稳走上台。
底下嗡了一声。
她没说话,转身对何潘仁点头。旁边立刻上来五个汉子,都是军中老卒,专门请来镇场子的。
第一个冲上来,举棍就砸。李秀宁侧身避过,枪杆扫腿,那人直接摔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