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笔,吹了吹墨迹。
“霍九楼以为他在算我,其实我在算他。”
柴绍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小心。宇文阖不是一般人。他能在圣人面前装忠臣,在死士面前当恶魔。你上次抓到他的人,他转头就把舌头割了塞进奏章盒送回来。”
“我知道。”她说,“所以我不会给他送奏章的机会。”
马三宝这时进来,低声说:“霍府那边,有个账房先生昨晚喝醉了,说老板最近睡不好,总在书房看铜镜。”
“铜镜?”柴绍问。
“三百面。”李秀宁淡淡地说,“每面刻着一个仇人的名字。霍九楼有毛病,喜欢看着仇人名字睡觉。”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星月高悬,营地安静。
“他们在等我动。我也在等他们动。”
“区别是。”她回头,“我知道他们在哪。他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柴绍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巡营。
马三宝收拾桌上的文件,临走前说:“要不要加派人手盯霍九楼的钱庄?”
“不用。”她说,“让他们放松。现在越是平静,越说明他们在憋大招。”
马三宝点点头,走了。
帐内只剩她一人。
油灯晃了一下,她拿起朱笔,在账册上又圈了一个数字。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三声。
短,长,短。
是娘子军内部传递暗号的节奏。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抬头。
帘子掀开,是个女兵。
“将军,东营西角发现一处暗沟,通营外,刚被人挖开过。”
她放下笔,站起身。
“叫何潘仁带人守住出口。别抓人,等他自己出来。”
女兵应声而去。
她坐回案前,重新翻开账册。
烛火映在纸上,墨字清晰。
她用朱笔在“十万石”三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
笔尖顿住。
窗外,一只夜枭掠过屋顶,翅膀扫落一片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