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带头的?”
没人说话。
她直接指向最右边那个高个子:“是你吧?肩膀比别人宽,走得最快。”
那人咬牙点头。
“杖责十下,全队今日口粮减半。”她说得很平静,“执行。”
行刑兵上前,那人被按在地上。竹板打下去的声音很响,一下接一下。其他人站着不动,脸色变了。
打完后,李秀宁让人送去一碗温粥。
“我不要你们感激。”她说,“只要你们活着回来。战场上,敌人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手下留情,也不会因为你渴了就停下来等你。”
没人再说话。
太阳升到头顶,操场上的人影缩成一小团。训练继续。
下午是阵型操演。
李秀宁让何潘仁带几个老兵演示“雁行阵”和“鱼鳞阵”。前者用于突袭,后者防骑兵冲阵。她站在高台上喊口令:
“举矛——平推——变锋矢!”
队伍歪歪扭扭地动起来,有人慢半拍,有人踩了前面人的脚。几次下来,节奏才慢慢稳住。
“你们现在像一锅乱炖。”何潘仁骂道,“打起来连自己人都砍!”
他亲自下场纠正动作,手把手教怎么持盾、怎么配合。有个女兵力气不够,举不动长矛,他就让她改用短戟,站后排补位。
“别觉得自己不行。”他说,“老子见过突厥娘们骑马射箭,比咱们男人还狠。你们差的就是练!”
太阳偏西,训练进入最后阶段:夜间静默行军。
所有人卸下铁器,只带干粮和水囊,在无火无灯的情况下绕营区走三圈。要求脚步统一,不得交谈,不得掉队。
刚开始乱成一团。有人撞树,有人踩进坑里。第二圈时情况好转,第三圈终于能连贯走完。
收操时,李秀宁没让大家解散。
她让全体持矛立正,面朝西岭方向。
“昨天黑衣队为什么败?”她问。
“轻敌冒进,地形不明!”众人齐声答。
“我们想活下来,靠什么?”
“靠纪律!靠配合!靠不退一步!”
声音一次比一次响,到最后几乎吼出来。林子里的鸟都被惊飞了。
她这才挥手:“归营。”
队伍开始移动。步伐不算整齐,但没人拖沓。五百多人踏在地上,发出闷响,像是某种低沉的鼓点。
马三宝站在角落,翻开记录本。今日出勤率98%,违纪人数5人(较昨日减少12人),体能达标人数提升四成。他在最后写了一句:先锋榜前三名均为女兵。
何潘仁远远看着归队的人群,嘴里嚼着草根。他原本以为这群乌合之众撑不过三天,现在却发现,有些人走路的样子已经变了。
不再是逃荒的流民,也不再是各自为战的散兵。
他低声说:“这哪还是流民?分明是刀胚子。”
李秀宁没走。她站在东校场边缘,手里拿着马三宝刚交上来的训练简报。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她用一块石头压住一角。
营地灯火渐起,炊烟升起。她看到有几个女兵聚在帐外,对照白天学的动作,一遍遍练习握矛姿势。
第二天会更难。
她知道。
训练计划表就放在案上,第一条写着:明晨四更集合,负重爬山,限时两个时辰返回。
她拿起笔,在“爬山”后面画了个圈。
笔尖压得太重,墨迹穿透了纸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