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值夜女兵进来换灯油。
“把这个交给马三宝。”她说,“告诉他,按老规矩传出去。”
女兵点头离开。
她继续看地图。朱笔在几个节点上画圈:蒲坂北渡、晋阳西三镇、陇右边界。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轻而急,是熟悉节奏。
帘子掀开,马三宝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新抄录的单据。
“将军,你要的兑银流水,弄到了一部分。”他压低声音,“霍氏钱庄最近十五日共兑出白银八万两,其中六万流向晋阳西南三县。”
她接过单据,一眼扫过数字。果然,支出远超正常周转。
“还有,”马三宝说,“我让人查了那些黑篷车的路线。它们没走官道,绕的是山间野路,终点是三个村子——全在通往突厥的走私铁道边上。”
她点点头。
“他要用这些铁造车,买骡马,建一支自己的运输队。”她说,“等他建好了,就能决定谁有粮,谁没粮。”
“那咱们怎么办?”马三宝问。
“让他继续建。”她说,“建得越大越好。”
马三宝一愣。
“我们现在不打他生意,反而帮他抬价。”她指着账册,“再放个消息出去,就说我们正在秘密筹建五处民仓,准备长期储粮。”
“你是说……让那个假账册再加点料?”
“对。”她说,“让‘叛逃’的小吏把新版本带出去。重点写清楚,五处民仓,每仓存粮五万石,合计二十五万石。”
马三宝笑了:“他要是信了,就得拼命抢粮。现银越抽越多,底子就越空。”
“他越觉得自己赢了,就越容易栽跟头。”她说。
两人沉默片刻。
“你有没有想过,”马三宝忽然说,“霍九楼可能也在算计别人?”
她抬眼看他。
“我不是说我们。”他说,“我是说宇文阖。他们合作,但不一定真信任彼此。一个要权,一个要钱,目标不一样。”
她想了想,点头。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只是让他们亏钱。”她说,“是要让他们互相怀疑。”
她拿起朱笔,在“晋阳西三镇”上重重画了个圈。
“明天申时前,我要看到霍氏最近十五日全部兑银流水。”她对门口值夜女兵说,“另外,派个人去查陇右那边的牙行,看有没有大批铁器挂牌出售。”
女兵应声而去。
她坐在案前,面前摊开一幅手绘《关中商路图》。烛光映在纸上,朱笔圈定的几个点连成一线。
指尖轻叩桌面。
三声。
短,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