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到东校场的旗杆,李秀宁已经站在了木架前。地图钉在架子上,盩厔两个字被红笔圈住。她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陆续到场的屯长们。
马三宝抱着一叠纸册走过来,放在旁边的条案上。何潘仁跟在他后面,靸着靴子,手里拎着一对铜锤。
“人都到齐了?”李秀宁问。
“一个不落。”马三宝翻开名册,“连炊事班的老王都来了。”
她点点头,手指敲了下地图边缘。
“拿下盩厔之前,每人必须能负重三十斤跑十里山路。这是硬指标,不达标者,调去辅役队。”
底下一阵骚动。有人低头看自己的脚,有人exged眼神,没人吭声。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她说,“女人带兵,能练出什么?今天我不讲道理,只看结果。从现在开始,每天三练:卯时体能,巳时阵型,申时实战。工分记到个人头上,先锋榜每日更新。”
马三宝掏出算筹,在纸上划了几道。
“按体能分三级:甲等可上战阵,乙等训满七日再评,丙等先做辅工。伤残、病弱另列轮休档,不罚也不记功。”
他抬头看了眼人群:“名字贴在营门右边墙上,自己去看。”
何潘仁这时往前一站,把铜锤往地上一蹾,震起一小片尘土。
“我来说点实在的。”他嗓门大得像打雷,“昨儿西岭那仗,你们听说了吧?八十黑衣人进林子,一个没跑出来。为啥?不是咱们人多,是布置到位。信号一响,该堵的堵,该撤的撤,没人乱动。”
他环视一圈。
“你们现在站这儿叽歪,真上了战场,敌人一刀砍来,你还分得清东南西北?”
没人接话。几个新兵缩了缩脖子。
“从今天起,我带你们练格斗。”他说,“不怕疼的就上,怕死的现在滚蛋。”
说完他脱了外袍,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背上纹着好几面旗帜。
训练从卯时三刻开始。
五百多人分成三拨,甲组背沙袋绕场跑,乙组练矛阵推进,丙天光大亮,李秀宁站在东校场的木架前,手里还攥着那张刚从李渊那里拿来的舆图。风把纸角吹得微微颤动,她没松手,直接用匕首钉在架子上。
“所有人到前排集合!”她声音不高,但全场都听清了。
屯长以上的军官陆陆续续站好,有穿旧皮甲的流民头目,也有何潘仁带来的老兵。他们互相打量,有人低头看脚尖,有人抱臂冷笑。没人说话,气氛沉得像压了石头。
李秀宁指着地图上的盩厔:“拿下这个关隘之前,每人必须能负重三十斤跑十里山路。”
场下一阵骚动。
“三十斤?跑十里?”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嘟囔,“女人自己能不能做到还两说呢。”
旁边有人笑出声。
李秀宁没看他,转身对马三宝说:“按工分制重新登记所有人档案,分体能等级、技能特长、服役意愿。今天就把‘先锋榜’挂出来,每日成绩公示。”
马三宝应了一声,拿出随身带的算筹和册子,开始点名核对。他左腿微跛,走起路来一晃一晃,但动作利落,记下的名字一个不乱。
“你让他们练体能,可别真把人累趴下。”何潘仁走过来,嗓门还是那么大,“我那帮兄弟当年也是饿着肚子入伍的,知道啥叫撑不住。”
“不是让他们硬撑。”李秀宁说,“是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命令。”
她说完就走向训练区。那边已经按新编队列划好了方格,每队五十人,男女混编。有些女兵穿着不合身的旧衣,站得笔直,眼神却不敢抬。
第一项是负重行进。
每人背上绑一个沙袋,三十斤整。李秀宁亲自示范,弯腰、系带、起身,动作干脆。然后她带头往前走,一圈操场四百步,要求走十圈。
刚开始还能跟上,走到第五圈时,有人脚步开始拖。第七圈,一个瘦小的男兵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周围立刻有人停下来看。
李秀宁走过去,蹲下看他脸色。额头冒汗,嘴唇发白。
“送医官那儿。”她对旁边人说,“今日倒下者,不罚。但明天若再倒,加倍加练。”
话音刚落,又有一队人被巡哨押了过来。五个人,衣服湿透,手里还拎着水囊。
“报告将军!”巡哨大声报,“这五人擅自离岗去溪边取水,违反轮值令!”
李秀宁站起来,走到那五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