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站在桌边,拿起朱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把三条虚假路线全包进去。中间写了一个字:**破**。
她抬头问马三宝:“昨天参加模拟演练的新兵,有几个能分清真假情报?”
“二十个里有八个。”马三宝答,“最前面那个小姑娘,一眼看出‘夜行铃响’不合理。”
“记功一次。”她说,“补训营加一节课,专门讲怎么识破假消息。”
柴绍听了,低声说:“这一局,比打一场仗还重要。”
“杀人只能压一时。”李秀宁看着沙盘,“破谋才能稳住后头的所有战。”
柴绍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
茶凉了,但他没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帐外传来一声短促的哨响,是巡营的信号。一切如常,但所有人都知道,敌人已经在错误的路上走远了。
李秀宁走到案前,提起笔开始写新的文书制度。
每份军令必须盖两个印,一个她自己留,另一个交给马三宝。进出账册每天对一次,差一个字都要查。
所有异常接触记录在册,不处理,但盯着。
“以后这类事会更多。”她说。
“那就一个个拆。”柴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鱼袋,放在桌上,“这个你拿着。万一哪天我进不来,也能当信物调人。”
她看了他一眼,没推辞,收进了袖子里。
中午前,最后一份回报来了。
宇文阖的伏兵在西谷等了一夜,没人来。天亮后撤退,路上被斥候跟了一程,确认人数确实少了六百。
“他现在应该明白了。”柴绍说,“我们没动。”
“明白也没用。”李秀宁合上卷宗,“他已经把自己的主力漏出来了。”
她站起来,走到帐门口。
远处山脊上,几个弓手的身影隐约可见。风不大,但旗杆上的布条在动。
她抬手摸了摸左眉的疤。
里面疼了一下。
不是伤口,是脑子。
她突然转身,对马三宝说:“把昨晚那份虚账再抄一遍,换个笔迹,送到西市钱庄去。”
“还要继续?”
“让他再信一次。”她说,“人一旦觉得自己聪明,就不肯认错。”
柴绍听见这话,笑了下。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下一步,不是防,是引。
引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自己跳出来。
帐内沙盘未撤,地图上三条线被红笔圈住,中央写着两个字:**已破**。
李秀宁坐下,继续写文书章程。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柴绍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
外面有人走过,脚步很轻。
文书官低头进来,双手捧着一份刚拟好的令。
她接过,看了一眼,落笔签字。
墨迹干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