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急促的喘气声突然消失殆尽,只有程竹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和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响彻在耳中。
她以托着熊芸老师上半身的姿势静默了几秒,依然没有理清状况,脑子雾蒙蒙的,眼前黑漆漆的。
是啊,灯灭了,她没有充电器,无法再让这灯亮起来了。
她也无法再让熊芸老师醒过来。。。
是啊,熊老师已经,走了。
从听到动静、到决定探查,再到进入这间实验室,时间并未过去多久,但程竹却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甚至连害怕都仿佛已经被她隔绝在外。
她觉得自己也许还躺在小休息室的床上,尚未从梦中醒来;又或许还跟阮田呆在宿舍里,刚从夏日午眠中缓慢苏醒;又或者,更早。。。
而随着程竹的手越来越僵硬,脑雾终渐清明,但她依然没有时间去后怕。
因为接下来需要她立刻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熊老师、种子、船票。。。。。。哦对!之前熊老师说起她的种子时,程竹才想起,自己之前在实验室东翻西找,倒是把她的小竹苗苗忘了。
现在最先要做的是得想办法先把熊老师安葬好。这下把程竹难住了,她可从来没埋过人啊,这地也没法埋人啊,该如何是好呢?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实验室,把手机拿出来,现在只有手机能用来照亮了。
程竹轻轻地把熊芸老师放在地上,摸索着捡起地上的衣棍,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勉强能够视物,用衣棍在地上捶捶点点,尽可能地避开了玻璃碎片,终于走出了这间黑漆漆的、已有一丝沉闷的实验室。
走廊上虽然也是黑乎乎的,但还是比实验室密不透风的环境好一些,程竹反而觉得自己现在更不怕了,不过一出门,她还是飞快地奔着来时的方向,往自己的实验室跑去。
屏着呼吸,手忙脚乱地开门、关门,回到“亮堂”的地方,眼睛一时有些晕眩,程竹干脆靠着门闭上眼,慢慢往下坐在地上深深呼吸。
缓过来之后,她抬手把门锁上,然后解开身上的一系列装备,拉着把手慢慢爬起来。
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打开,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回到熟悉的地方,程竹思绪清晰了很多,她迅速在手机上搜索安葬人的方式。
火葬。
土葬。
海葬。
。。。。。。
没一个可行。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没法将熊老师挪到其他地方安葬,检索页面都是差不多的回答,正当程竹犯难时,看到一张盖着白布的图,总算找到一个好歹能慰其身的方式。
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看起来还比较新的白大褂,抖了抖浮灰,程竹一边打开手机里的电筒,一边又往隔壁实验室跑。
到了熊老师的实验室之后,程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蹲下身去,将熊芸老师的身体轻轻放平。老师口袋里的船票也因这个动作滑落到地上,程竹把票捡了起来。
其实她有些害怕了,这毕竟是程竹第一次直接跟死亡面对面,还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将害怕暂时抛诸脑后。
程竹,什么都不要想,现在只能去做。
拿起白衣轻轻盖住熊老师,程竹此前从未参与祭奠仪式,也不知道此刻还应该做些什么。
最终,她朝着熊老师鞠了一躬:“您安息。”
说出这句话,突然有些泪眼氤氲,不知是终于反应过来一个认识的人在自己面前猝然离世,还是心伤世事无常。
但程竹不想在这个时候,在这里掉眼泪,她梗了梗,转过了身。
碰巧放手机的地方,旁边就是熊老师装好的袋子,程竹把船票一块装进袋子里,然后拿起手机,长长舒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关门时,她对着门内,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管因为什么,都是熊芸老师给了她生的机会。
回到实验室,程竹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刚才在沉闷的隔壁,总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现在总算是喘过来了。
但时间可不会多给她喘息的机会,刚才捡起船票时匆匆一瞥,看见乘坐飞船的地点非常陌生。
她讨厌未知,未知就是变数,必须做足准备才行。
通身消,又将脸侧在水龙头下淋了几秒,程竹坐在桌前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开始梳理接下来的事。
她先是导航了从学校门口出发的步行时间,需要一个多小时,不过距离倒是只有几公里,如果跑一跑的话,可能还用不到一小时。
程竹倒是不担心体力,离开的时间提前了,她的食物绰绰有余,能帮助她补充能量。
熊老师应该是开车来的,可惜程竹虽然有驾照,却不会开小汽车。自行车和摩托车她倒是会,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还是做走路的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