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原万叶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深陷漆黑的水漩,用尽浑身力气,才挣脱了泥淖的束缚,可身上也沾满了黏腻不堪的污浊。
眼前风平浪静,自己身着沾满血的衣衫,独自站在这片纯净到能照尽万物的水中。
水堪堪没过小腿,鲜血如鲜花般散开。
方才吟诗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真是疼啊,真是疼啊,为何自己要犯这个险,杖刑可真是疼啊。
真是恶心,真是恶心,为何要将自己押在众目睽睽下受刑,流血的样子真是恶心。
会死的,会死的,可自己还是什么都没做到,就将要草草人头落地。
他抓起一捧水,尝试洗去身上的血污,却发现,它似乎躲着自己,不愿将身上涤荡干净。
“您为什么要在这里种这么多树呢?”
以为是谁在对自己说话,他回过头去。
远处是一方小小的枫林,之间的庭院若隐若现。
那个朦胧的声音兀自说着话。
“因为喜欢呀。”它回复着它。
“身在人间,心向山水,是父亲大人您的愿望吗?”
“万叶,我教你,‘身在人间,心向山水’,可并非对风月感怀悲伤。”
“父亲大人,我明白您所说的是什么。”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枫原景春”正在敲打着玉钢,锻造刀刃。
那个声音也不再说话。
“可是,父亲……我……不明白。”
枫原万叶眼里噙着泪,望着远处那一小片枫树林。
身上的疼痛仍然丝毫未减。
这明明是自问自答的梦境,为何还会疼痛?
因为,疼痛是真实的啊,耻辱是真实的啊。
那个柔和的声音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可是亲手,将“枫原”一词,彻彻底底打上了罪无可恕的名号啊。
一心传消失在这世上也是活该。
为何你不去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刀匠,为何要令父辈做的一切化为齑粉。
是啊,枫原万叶,你是罪人。
可你为何还在这里为自己的疼痛哭泣?
心底的声音质问他,声音因为愤怒而飘飘忽忽。
所以,不要再哭了,站起来。
他们能打断你的腿,却捏不碎你的心啊。
梦境的水面剧烈动荡起来,远处的枫叶融化了,化为血水将他的视线完全包裹。
枫原万叶只是坚决地一抹眼睛,以那双流血的瞳,以自己的鲜血,以自己的指甲,在墙上刻下一行行字。
是刑场上所作的《杖下言》。
还有……
-《泣血问答歌》
是年羁旅客,今日独南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