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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菊的根腐与厌胜之术的碱水（第2页）

她一口气说完，殿内一片寂静。这番“酸”“碱”“染色”“阻染”的论述，对古人来说如同天书。

但武昭仪听懂了核心：这是精心设计的、分两步甚至三步完成的阴谋。第一步处理纸张，第二步写字，第三步触发“显影”。

“也就是说，这符纸必须被特定方式弄湿，字迹才会出现？”武昭仪抓住关键。

“极有可能。”林穗点头，“而且触发显影的物质，可能很常见，比如……清水里掺了极少量某种东西，或者，仅仅是潮湿的空气，配合时间推移？需要试验。”

武昭仪眼中寒光一闪：“去查！这几日，谁接触过本宫的妆匣？谁负责洒扫？殿内用的熏香、盆花、乃至净手的清水，都一一查验！”她看向林穗，“此事，你牵头来验。”

这是莫大的信任，也是巨大的风险。查出来，是功劳；查不出，或查错了，就是无能甚至同谋。

林穗肃容：“下官领命。”

她拿着那张符纸和一些样本回到小院，立刻开始试验。她用碱水（草木灰水）处理了几张同样的黄纸，晾干。又分别用醋、柠檬汁（唐代有类似枸橼）、明矾水等酸性液体写上字。然后尝试用清水、茶水、掺了花瓣汁液的水、甚至收集的晨露去“触发”。

一天后，她用掺了少量紫葵花汁的清水喷洒时，一张用明矾水写字的纸上，字迹渐渐浮现出淡紫色，与那“牝鸡司晨”符纸的暗红色虽不同，但原理相通。

“找到了。”林穗松口气，“触发剂是含有某种色素的液体，很可能就混在每日殿内更换的鲜花花露、或某一种熏香雾气中，不知不觉完成最后一步。”

她将结果报给武昭仪。武昭仪立即下令秘密核查，果然在殿内每日更换的一盆“朱瑾”花的花瓶清水中，检出了微量的、与符纸显色物质相同的颜料残留。顺藤摸瓜，锁定了负责更换花水的一个小宦官，他受一名不得宠的采女指使。

事情并未声张，那名采女“突发急病”被移往冷宫别院，小宦官消失。雷声大，雨点小地解决了。

经此一事，武昭仪对林穗越发倚重。不仅将暖窖规模扩大，拨给更多资源，甚至允许她在宫中一角开辟一小块“药草园”，种植薄荷、甘菊、迷迭香等安神香草。

贺兰敏之的墨菊在林穗的照料下，竟然真的冒出了几个嫩绿的新芽，让他啧啧称奇，往林穗小院跑得更勤了，美其名曰“视察墨菊康复情况”，实则东问西问，对暖窖里各种新奇作物兴趣浓厚。

这日，林穗正在蒸馏薄荷，尝试获取薄荷纯露。贺兰敏之溜达进来，看着铜甑里冷凝滴下的清液，好奇道：“这又是什么名堂？”

“提取薄荷精华，或许有助于舒缓安神。”林穗答。

贺兰敏之忽然压低声音：“喂，听说你帮我二姑母破了个‘鬼画符’的案子？”

林穗手一顿：“公子听谁说的？”

“这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贺兰敏之笑嘻嘻，“你现在可是二姑母眼前的红人了。不过，小心点，有人盯上你了。”

“谁？”

“还能有谁？宫里觉得你碍眼的人呗。”贺兰敏之难得正经了点，“你那些奇技淫巧……哦不，是‘格物妙法’，动了某些人的奶酪。太医署那边，对你可能要去给圣人看头风的传闻，很不高兴。”

林穗默然。她确实在准备一些缓解头痛的方案，包括改良的安神香囊、薄荷精油按摩太阳穴的方法，甚至想尝试制作简易的“清凉油”。但这无疑会触碰太医署的权威。

“多谢公子提醒。”林穗道。

贺兰敏之摆摆手，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谢什么，本公子是怕你栽了，没人给我治花养草。”他走到门口，回头又说了一句，“对了，过几日是太平公主周岁宴，二姑母肯定要大办。你最好再弄点新鲜玩意儿出来，堵堵那些人的嘴。”

太平公主周岁宴……

林穗看着蒸馏出的薄荷纯露，又看看药草园里长势良好的甘菊。

或许，她可以准备一份特别的贺礼——一份关乎“健康”的贺礼。

只是她没想到，宴席未至，另一场风波已悄然而至。

严典记再次匆匆而来，这次脸色惨白：“林女史，快！太子殿下突发急症，上吐下泻，太医署的人看了说是急症肠辟，但用药后不见好转，反而……反而昏迷了！圣人和昭仪急召，让你也过去看看！”

太子？李忠？还是李弘？林穗脑子嗡的一声。

这滩浑水，比她想象得更深，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