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时间到了12月23日。
出海近三十天,补给船进行第一次对接,大家都在船头忙着卸货,负责人正核对着此次的补给数量。
沈之年蹲在一旁擦冷柜,手浸在十二月的海水里,渗得人手指关节疼。
成群结队的海鸟在海面上捕食,这是驶进深海后难得一见的其他生物,它们在头顶旋转着,翱翔着,不时传来几声尖利的鸣叫。
经过长时间煎熬的旅程,大家都憋闷得厉害,凑到一块就自然而然地拉开了话匣:
“妈的,姓夏的那小子,做的饭真鸡儿难吃,我家猪都没吃过这么差的伙食。”
“谁说不是呢?一天到晚干活累得要死,还得排队吃泔水,这他妈就算了,限量是怎么回事?”
“招人的时候说每餐补贴五块钱,补哪去了?我看是进了李进义他二奶口袋里去了吧。”
“哈哈哈哈哈。。。。。。”
聊天的人笑成一团,沈之年也忍俊不禁,只有在一旁缝渔网的崔大勇一直闷闷不乐。
船上的吃穿住行除了一点可怜的报销,其余都需要自费的,照这样下去,别说挣到钱了,老崔不赔都不错了。
刘文夺默默坐在一边,陪着老崔一块缝渔网。
这世上真的有那种门门精通的神人,刘文夺就是这种人,在所有人中,他的捕鱼量一骑绝尘,大家都不敢相信他是个刚出海的新手。
沈之年正想着事呢,马晓军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陈哥,你知不知道老崔的事?”
他手中动作停了下,往那边看了一眼:“什么事?”
“我昨晚听我舍友们打牌时说的。”马晓军一边瞟着崔大勇的方向,一边悄悄说话,“他们说老崔之前是个养殖种地的,后来因为禽流感破产负了债,不得不出来打工还钱。”
沈之年听着,看了眼崔大勇头上花白的头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马晓军急忙扯了扯他的衣服:“我还没说完呢。”
“后来有一次,老崔把别人房子给点了,在派出所留了案底,不好找工作才出海的。”
“啊?”沈之年愣了下,他重新看向那个憨厚老实的崔大勇,怎么也不能把他和纵火犯联系起来,“保真吗?”
马晓军诚实地摇头:“不知道,我听别人说的。”
沈之年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有确定过真假的事不要乱说。”
马晓军瘪了瘪嘴,抱着手里的东西跑远了。
“抓紧干活!”
夏奇石眼神不善地扫过甲板上干活的人,站在楼梯上吆三喝六:“崔大勇,干什么呢?老糊涂了吧?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干完啊?”
说着,他往楼梯下啐了一口:“船长说了,什么时候干完活,什么时候吃饭。”
被他啐到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妈的,狗仗人势。”
有人压低声音骂了一句,其他人也是一脸不爽。
老崔的脸通红,说不上是因为气的还是海风吹的,刘文夺蹲在他身旁,时不时用手去拍拍他的胳膊。
夏奇石佯装听不见,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了几句,转身钻进船长室里。
沈之年环顾四周,一一确认着人数,和以往一样,段凌志没有来。
“哎,那面的,过来一个。”
远处冷链运输船的负责人喊了一声,并朝这边挥了挥手。
这边蹲着的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刘文夺站起来往那边走。
负责人从文件袋里取出份文件,抽出几张塞他手里,并急切地叮嘱着些什么。
沈之年看了两眼,移开了目光,转向刚下楼梯的段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