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胜猛地站起来,似是被刺中。
“追不上任何人?”他低笑,“不,是追不上你。”
黄昏的光照在他侧脸上,切割出斑驳阴影。
“你一出生就被选择了。”岩胜一字一字道,“母亲站在你那边,父亲对你忌惮,连天上的神明都偏向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挥刀——所有人就说,这是天才,这是被神明眷顾的孩子。”
缘一看着他,目光没有躲避。
“可我呢?”岩胜喉间像是堵着火,“我日以继夜地挥刀,我从不偷懒,我忍受着每一道伤口、每一滴汗。可到头来,我所追寻的极致,连你的背影都摸不到。”
他俯身上前,几乎是咬着牙问:
“缘一,你告诉我,我究竟为何而生?”
缘一的手在笛上用力攥紧,笛子发出轻微的“咔”声。
——这句话,他也在那片未来的记忆里听到过。
在一片化为灰烬的世界,在兄长变成鬼后最后的怒吼之中。
那时他没有回答。
他错过了。
缘一抬起头,直直看着岩胜。
这一次,他没有再沉默。
“兄上,”他的声音极轻,却清晰,“……我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你生来,并不是为了成为别人。”
岩胜眉头一皱。
缘一继续道:“也不是为了成为我。”
他垂下视线,指尖摩挲着笛子上的刻痕,轻声说:“因为——我一开始,只是想成为兄上你而已。”
岩胜怔住了。风停了一瞬。
缘一像是说出一个藏在心底太久的秘密:“小时候,我总是被单独关在那间房里。只有你,会偶尔望我一眼,只有你,会在我被欺负时挡在前面。”
“那时我想,如果能像兄上一样强大,就不会有人被欺负了。那是我第一次想成为别人。”
“所以,对我而言,‘理想’一开始就有了样子。”缘一抬眼,“它叫岩胜。”
岩胜喉结滚动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
“后来,我才知道,我不能成为兄上。”缘一缓缓握紧笛子,“我只能成为‘缘一’。”
“那么兄上也是一样的。”他注视着岩胜,“你不是为了成为谁的影子而生。你只是——被允许,以自己的方式,把刀挥到极致的人。”
“穷其道者,归处亦同。”
“走到自己的极致之人,最终会走向同一个归处。”
岩胜低声重复:“同一个……归处?”
“是救人,是守护,是在有限的生命里,把刀挥向正确的方向。”缘一轻声道,“并不是活得更久,也不是变得更强就一定更接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