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在早春与夏初之间维持着一种恒久的凉意。
志摩望月的居所就在山腰,一座不起眼的木屋,被风常年吹拂,屋檐下挂着的风铃从他举刀以来便未曾断过声。
凛跟随他一路上山,脚底酸痛,却一句抱怨也没有。
到达时,天色已彻底亮开。望月转头看她一眼。
「进来吧。踏进这扇门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弟子,不再只是想变强的孩子。」
凛点头。
屋内简陋到不能再简陋:一张榻榻米,一个水缸,一排修过无数次的木刀挂在墙上。
望月随手指向屋侧的空地:「站那儿。」
凛走过去,站直。
望月仔细打量她,像在看一块将被雕琢的石头。
「首先,我要看你的呼吸。」
「呼吸……?」
「是的。风之呼吸的根本不是速度,而是让空气顺着你的身体流动。风要借你的力,你也要借风的力。」
他停顿半秒,目光深沉。
「我看你——心里压着很深的东西。」
凛心口微紧,却不知如何回应。
望月退到她身前一步,开口道:「深吸气。吸到肺部最深处,不要急。」
凛依言照做。胸腔高高撑起,却隐隐作痛。
「吐气——慢慢地,稳地。」
凛吐到一半,呼吸便乱了。胸口像被什么重物压住,疼得难以维持节奏。
她皱眉,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望月道:「再来。」
她一次又一次尝试,每次都在吐气阶段混乱。望月沉默地观察了许久,才道:
「你不是跟不上,而是……你在忍着什么。」
凛愣住。
望月像是看透了她心底最黑的角落:「心沉得像海的人,很难让气流顺利从胸腔出去。吐气,是放下,是释放。你没有真正放下过。」
凛握紧拳头:「我……我没有资格放下。」
望月没有反驳,只淡淡道:「那你更需要练。」
训练一直持续到中午。凛的呼吸一次次被打断,胸口疼得像被灼烧,但她仍咬牙坚持。
望月看在眼里,没有一句鼓励,也没有一句否定。只有一句:
「今天就到这。吃点东西,午后开始体能训练。」
凛点头,跪坐在屋檐下喘气,额头满是汗。她抬头时,看见屋外的风正轻轻吹动树梢。风看似温柔,却总从她手中溜走。一种微弱的不适感在她心底浮现——她的身体似乎并不完全适合风。
但她甩甩头,把这个念头压下。
她没有别的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