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随后就到。”克莱恩说,“请先回去,稳住局面。我们还需要准备一点东西。”
埃姆斯再次鞠躬,匆匆离开了。
书房门关上,克莱恩转向阿蒙,面无表情:“你的‘小流言’?”
“哦,那封拼贴信?不不不,那太没品味了。”阿蒙摆摆手,一脸无辜,“我的‘流言’要更……潜移默化一些。我只是让某个喜欢在码头区酒馆吹牛、恰好又欠了高利贷的小混混,‘偶然’听到一个有趣的说法:西尔·马尔文最近搞到一件不得了的东西,一件能让死人开口、让活人闭嘴的‘钥匙’,而且他正吓得要死,到处想找门路脱手。剩下的,就交给人类丰富的想象力和贪婪了。”他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看,现在真的有人对‘钥匙’感兴趣了,而且动作比我想的快。这说明,要么马尔文真的藏着要命的东西,要么……这潭水里,想浑水摸鱼的鱼,比我们想的还多。”
克莱恩揉了揉眉心。他就知道!“现在怎么办?直接去马尔文家?那可能正中恐吓者的下怀,或者直接踏入陷阱。”
“当然要去。好戏才到中场。”阿蒙拿起帽子和手杖,“不过,在去之前,或许我们可以分头行动?你去安抚受惊的马尔文少爷,顺便看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问出‘钥匙’和‘老地方’。而我……”他调整了一下单片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光,“去码头区逛逛,看看能不能赶上那场因‘流言’而起的、小小的追逐戏。我猜,那个送信的,或者他背后的人,现在应该也在忙着确认‘钥匙’的下落,或者清理痕迹。码头区可是个适合‘清理’的好地方。”
“你单独行动?用‘不符合助手身份’的手段?”克莱恩警惕。
“放心,只是用脚走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阿蒙保证道,“顶多……稍微‘借用’一下别人的身份或者记忆片段,获取一点信息。非常规,但为了效率,不是吗?毕竟,我们的赌约时间不多了。”他指了指座钟,已经下午两点十分。
克莱恩知道拦不住他,而且分开行动或许效率更高。“保持联络。如果有危险,或者发现关键线索……”
“我会用‘我们的方式’通知你。”阿蒙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随即哼着那支古怪的歌谣,率先走出了书房。
克莱恩叹了口气,迅速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左轮、符咒、仪式材料、一些现金,还有那枚能随时逃往灰雾之上的铜哨。然后,他也戴上帽子,拿起手杖,锁好门,下楼叫了另一辆出租马车,报上了马尔文家的地址。
马车驶入午后依旧浓厚的雾气中。克莱恩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但灵性感知却扩散开来,警惕着可能的跟踪。
他没有注意到,在豪尔斯街58号斜对面的一栋公寓楼顶,那只灰色的鸽子安静地立在烟囱旁,小小的脑袋随着两辆分别驶向不同方向的马车,左右转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困惑该跟哪一边。
与此同时,皇后区,霍尔家族豪华宅邸的精致日光室内。
奥黛丽·霍尔,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之一,正姿态优雅地坐在铺着天鹅绒坐垫的藤椅上,面前的小圆桌上摆着精致的瓷制茶具和三层点心架。她穿着淡绿色的午后长裙,衬得金发越发灿烂,碧眼如同最上等的翡翠。此刻,她正微微歪着头,听着坐在对面的兄长,阿尔弗雷德·霍尔,讲述他在军中的见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崇拜。
她的脚边,趴着体型已经不小的金毛大犬苏茜。苏茜似乎对点心架最下层的火腿三明治更感兴趣,但良好的“教养”让它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没有动弹。
一切看起来都是一幅完美的、慵懒的贵族下午茶画面。
只有奥黛丽自己知道,她的“观众”能力,正悄然捕捉着房间里细微的情绪颜色和潜意识波动。阿尔弗雷德哥哥讲述时带着自豪和一丝对战争的凝重;旁边侍立的女仆安妮思绪飘到了昨晚看的爱情小说上;窗外的园丁正在为玫瑰丛修剪枝叶,心里抱怨着该死的天气……
而她自己,思绪的一角,却飘到了今早听到的一些零碎消息上。通过“读心者”的能力和霍尔家族的信息网,她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涟漪:东区离奇的无面尸体,某个银行家族旁支成员的男仆失踪,苏格兰场和军情九处似乎都有轻微的异动。还有……“世界”先生,不,是夏洛克·莫里亚蒂先生,似乎也卷入了这件事?
作为塔罗会的“正义”,奥黛丽对这位提供聚会场所、神秘强大的“愚者”先生的眷者(她是这么理解的)一直抱有极大的好奇和关注。莫里亚蒂先生在贝克兰德做侦探?还牵扯进了这种离奇案件?这背后是否与非凡世界有关?会不会有危险?
她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压下心中的好奇和一丝担忧。作为“观众”,她深知观察和等待的重要性,不能贸然介入。但也许……可以通过一些间接的方式,了解一下情况?
“阿尔弗雷德哥哥,”奥黛丽忽然开口,声音甜美,“我最近对侦探小说很感兴趣呢。你听说过贝克兰德有什么有名的侦探吗?解决过真正奇案的那种。”
阿尔弗雷德想了想,笑道:“侦探?好像是有几个。有个从南大陆回来的,叫莫里亚蒂的,据说在廷根破过案,现在在贝克兰德开业。不过,亲爱的奥黛丽,那些都是和危险、罪犯打交道的人,可不是什么有趣的读物角色。”
莫里亚蒂……果然。奥黛丽眼睛微微一亮,随即掩饰下去,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对冒险故事的向往:“听起来很刺激呢。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接手什么有趣的案子……”
她决定,稍后让贴身女仆安妮,以“帮小姐打听新出侦探小说素材”的名义,去悄悄打听一下这位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的近况。当然,要非常小心,不能引起任何注意。
毕竟,一位真正的、恪守准则的“观众”,需要从安全的距离,观察舞台上的戏剧。
只是,奥黛丽不知道,她所想观察的这场“戏剧”的舞台上,一位不按剧本出牌的“时天使”已经登场,并且正把水搅得越来越浑。而命运的丝线,已然开始悄然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