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身上有太多令人不解的事情了,跟她的身世一样神秘。
她不是恨透了自己吗,她不是巴不得自己赶紧被送走吗?可是为什么她今天的眼神如此平静。
安吉雅直到被塞进,女佣给马车上了锁,马车在沿着另一条小路缓慢驶远都没有想明白这件事。
莉莉丝注视着床边飘然落下,印在窗户上的雪花。
以前生活的第九大洲是不会下雪的,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欣赏雪景。
维特管家站在莉莉丝身后,站姿挺立,双手背在身前,看着远去到看不到踪影的马车,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先生的画面,不禁感慨:“安吉雅小姐跟先生很像。”
莉莉丝回头看向维特,眼神凝着几分茫然。
维特先生平时窗外,薄唇吐露着五年前的事情。
“斯聿先生和安吉雅小姐一样都是应召女所剩下的私生子,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在第十三大洲是会被众人唾弃的,唯一不同的是安吉雅的父亲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马车夫,工作操劳过度死掉的,而斯聿先生很幸运的被身为豪门的老爷认了回来。不过先生也是受尽了磨难。马车夫把先生带到古堡的那天早晨,也是同现在一般积着厚厚的雪,满身是伤的先生躺在雪地上,苍白的雪地上晕开刺眼的血痕。”
斯聿是私生子这件事人尽皆知,维特也就毫不避讳地在莉莉丝面前提起,连同他第一次见到先生的场景也带过。
说到这里,男人止住了,点到为止的道理他很清楚。
莉莉丝也没多问,抱着暖手炉回了房间。
不久后,窗外的雪停了,太阳冒尖,消融了积雪,莉莉丝坐在花园拨弄着被暴雪摧残后的蔷薇,斯聿先生急匆匆地从古堡里走出来,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了,斯聿上了车后,马车夫一拉缰绳就离开了。
“斯聿先生似乎总是很忙。”
莉莉丝掰着花瓣自言自语道。
入夜,莉莉丝躺在床上刚闭上眼准备睡觉,房门被敲响了。
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佣人或是调皮的小鬼,莉莉丝下床看门的时候极不耐烦,眉头都皱在一起。
看到门外站着的斯聿,莉莉丝皱着的眉猛然睁开,圆着一双眼无措地看着斯聿。
斯聿是个极讲礼数的人,大半夜亲自来敲养女的闺房门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发生,除非……出事了,而且这件事很可能跟莉莉丝有关。
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手掌落在煤油拉出的阴影里看不清虚实。
“我可以进来吗?”
男人站在门口礼貌询问,直到莉莉丝点点头,男人才抬腿进了房间,大致扫了一眼房间的装饰。
不得不说住着这栋房子的前皇子跟前王妃的审美简直天壤之别,斯聿自己房间的装修是较为单调的新古典主义风格,房间内未被更换的家具也是极简主义的风格,而王妃的房间是以花卉、贝壳为主调的极其繁琐的洛可可风格。
皇子和王妃从审美上差异就如此巨大,怪不得感情不和长期分居。
全身黑的斯聿站在粉白色调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男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黑色的尖皮鞋被擦得油光锃亮。
男人把攥在手里的那枚独一无二,世间仅此的十字架展示在莉莉丝面前,冷着语调质问女孩:“安吉雅死在去新家的半路上,有人趁着马车夫下马小解的空隙杀了安吉雅,侦查人员在马车内发现了这个。莉莉丝小姐,我想听你解释,我不想我最疼爱的养女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狂魔。”
莉莉丝眯眼盯着斯聿手里的十字架,雾蓝色的瞳孔闪过讥笑。
女孩垂眸强忍住想要狂笑的冲动,再抬眼时眼角竟已泛起泪光。
女孩没说话,扁着嘴气呼呼地跑到床边,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柄一模一样的十字架,垂手抓着,走到斯聿面前,脑袋还是低垂着,把手里的十字架递给斯聿。
两枚一模一样的十字架?!
斯聿皱眉,两只手上的十字架不管从雕刻、色泽还是用料上看简直找不出任何区别,唯一看得出端倪的是莉莉丝递过来这个边角有些磨损甚至沾上了红红的印子,这是书房铺在留声机下地毯的颜色。
那个地毯是古堡的遗物,有几百年历史,掉漆是常有的事情。
反观另一枚十字架,色泽饱满,每个棱角都被打磨的刚好,更像是……仿制品!
“你真的只有一枚这样的十字架?”
男人心中存疑,继续质问,女孩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十字架,给他甩了脸色。
“我不要跟你说话!”
莉莉丝光脚走到床前,把脑袋埋进枕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