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沈闲甚至来不及惊呼,却见谢临渊的手臂瞬间变得半透明,那个沉重的纸箱直接穿过了他的“手臂”,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小男孩吓呆了,老太太连忙道歉,拉着孙子匆匆离开。
店内一片寂静。
沈闲快步走过去,先检查了一下谢临渊:“你没事吧?”
谢临渊看着自己已经恢复实体的手臂,脸色难得地有些难看:“无妨。灵力消耗过度,魂体一时不稳。”
沈闲若有所思:“所以你这个实体…是间歇性的?”
“并非间歇!”谢临渊像是被侮辱了,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只是初至阳间,尚未适应此界法则!待我…”
“好了好了,我懂。”沈闲打断他,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就是信号不太好,时灵时不灵,对吧?”
谢临渊被他这比喻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干脆转过身去不理他。
傍晚,沈闲提前关了店门。他拿出黄表纸和朱砂,在柜台上专心致志地画起符来。今天谢临渊的“意外”给他提了个醒,往生堂往后接触的非常规业务只会多不会少,他得提前准备些安宅辟邪的符咒,以备不时之需。
谢临渊原本在楼上休息,感受到楼下传来的纯净灵力波动,忍不住下来查看。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沈闲专注的侧脸。暖黄的台灯照亮了他柔软的栗色头发和长而密的睫毛,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满是认真,笔尖下的朱砂流畅地蜿蜒,勾勒出蕴含道韵的符文。
这一刻的沈闲,身上有种与他娃娃脸极不相符的沉稳与力量感。
“你画符的手法,师承何处?”谢临渊忍不住开口。
沈闲笔尖未停:“我外婆教的。她老人家在世时,是乡里有名的师婆。”
“灵气充沛,笔意纯正,倒是难得。”谢临渊难得夸人,语气却依旧淡淡的,“可惜,只得其形,未蕴其神。此乃‘小安宅符’,效用不过三月。若以离火之位起笔,贯注真灵于勾捺之处,效力可延至一年。”
沈闲笔下一顿,抬头看他:“你会画?”
谢临渊单眼皮微垂,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傲慢:“地府司掌阴阳平衡,此等基础符箓,三岁鬼童皆会。”
“那正好,”沈闲笑着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的位置,“来,展示一下。让我看看地府三岁鬼童的水平。”
谢临渊:“…”
他盯着沈闲脸上那对狡黠的梨涡看了三秒,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接过笔。
他画符的姿态与沈闲截然不同,随意而精准,仿佛演练过千万遍。朱砂落笔,隐隐有幽光流转,一道远比沈闲所画更加玄奥复杂的符箓顷刻而成,灵力内蕴,光华自隐。
“哇哦,”沈闲拿起那张符,感受着其中平和却强大的力量,由衷赞叹,“厉害。看来你这个前高管,也不全是吹牛。”
谢临渊轻哼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深夜,沈闲被渴醒,下楼到厨房倒水。经过浴室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这么晚还在洗澡?”他嘀咕着,下意识轻轻敲门,听到里边人应了一声后,推开了虚掩的门。
然后他愣住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谢临渊衣冠整齐地坐在放满水的浴缸里,连鞋子都没脱。他手里还拿着一本《阳间职场生存指南——从入门到精通》,正看得眉头紧锁。
“你在干嘛?”沈闲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十足的困惑。
谢临渊从书页中抬起头,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他看向沈闲,单眼皮里是全然的理所当然:
“补充水力灵力,顺便学习。你们凡人不是最喜欢在沐浴时思考吗?”
沈闲沉默了三秒。
“谢临渊。”
“嗯?”
“洗澡,”沈闲指着浴缸里的水,一字一顿地说,“至少,要脱、衣、服。”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关上门,端着水杯上楼了。走到楼梯拐角,他终于忍不住,肩膀开始剧烈抖动,压抑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浴室里,谢临渊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物,又看了看书上“注重个人卫生是融入团队的第一步”的章节,英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近乎茫然的困惑。
“凡人,”他喃喃自语,“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