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润佞脸上的笑淡淡褪去,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骆府森严的灯火,“你可知二十年前,镇守北境三关,让匈奴不敢南下半步的是谁?”
晏霁心中一动,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顺南王?”
“是,也不是。”裴润佞转过身:“顺南王是主帅,但他麾下重将,才是匈奴最怕的人。”
晏霁心中已有了答案,但她依旧等着裴润佞自己开口。
“那人就是骆甲,骆仁甲的父亲。”
晏霁屏住呼吸,记忆仿佛将她拉回了二十年前的战场,马革裹尸,风沙狂吹,年少成名的将军立于战旗下哈哈大笑。
“骆甲,是我母亲最敬重的世叔。”裴润佞的语气平静:“在先帝病重,朝局动荡时被当今圣上已顺南王谋反为引,牵连下狱!”
裴润佞的嘴角勾起嘲弄的笑:“骆甲将军在狱中自戕,留下一封认罪信。骆家被查抄,十五岁以上男丁几乎死绝。唯有一个旁支的庶子,因早年分家经营商队,逃亡到此,改名换姓,成了今日的骆仁甲。”
裴润佞淡淡一笑,“想听我和这位骆仁甲是如何勾结上的吗?”
晏霁不语。
“我母亲是骆甲看着长大的。骆家出事时,她帮骆仁甲逃了命。后来,这位侥幸存活的骆仁甲……呵,他曾在我母亲灵前发誓,会护我周全。”
“但他没有。”晏霁说。
裴润佞道:“或许吧。”
“他选择在骆城活下去,用他父亲旧部的尸骨和骆家的百年清誉,铺就他的骆大王的路。”
裴润佞低低笑出声:“我若不留守京城,倒也能凭这金狮玉符来这当个小霸王。”
金狮玉符!正是傍晚时裴润佞扔给晏霁的那枚!
晏霁摇头,她听出了裴润佞的一丝悲痛,再次重复道:“可你死在骆城。”
裴润佞走到她面前俯身,两人距离近在咫尺,男人身上的气息混合着一丝骆城夜风的寒凉。
“是啊。”他笑了笑:“你总说我死在骆城。”
他语气陡然变调:“那我倒要看看,是谁杀了我。”
晏霁瞳孔微缩:“那那些百姓为何行如此大礼?”
裴润佞的指尖在桌上轻轻划了几下,“这就得问问骆人甲。”
他话音未落。
笃、笃、笃。
三下叩门声,不轻不重,恰恰在裴润佞最后一个字尾音消散时响起,精准得像是早已在门外聆听多时。
家仆平板无波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二位贵客,老爷已在狮心殿设宴,恭请赴宴。”
晏霁将手心攥紧,望向裴润佞。
裴润佞先一步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调子,扬声道:“告诉骆老爷,客随主便,这就来。”
待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他才缓缓收敛笑意,凑近晏霁的耳边,“骆城是边贸枢纽,更是消息集散地。谁最怕林少承打胜仗?谁最想把这潭水彻底搅浑,最好让北境军、匈奴、乃至骆城这地方势力互相撕咬,三败俱伤?”
裴润佞直起身,恢复了惯常的疏懒神态,“骆人甲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也不敢同时得罪死朝廷和匈奴。他背后必然有一条来自更深处的线,在牵引着他,也牵引着指向你的那张纸条。”
晏霁出声:“那个匈奴公主!”
裴润佞露出些赞许:“现在,知情权给你了,晏大小姐。”
"你的下一步,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