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千米小说网>与君赴长安下句是什么 > 第 二十八章 最后回忆(第1页)

第 二十八章 最后回忆(第1页)

天牢深处,腐臭与血腥交织,凝结在潮湿的石壁上,化作洗不净的暗痕。水滴从穹顶滴落,“嗒、嗒、嗒”,敲打着冰冷的地面,在死寂的牢房中回荡,像是为将死之人敲响的丧钟。赵景渊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明黄锦袍早已被血污浸透,残破的衣料下,新旧伤痕层层叠叠,触目惊心——鞭伤的结痂尚未脱落,刀伤的裂口还在渗着暗红的血珠,还有铁链摩擦留下的淤青,爬满了他的四肢。他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脸庞,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起伏,如同困兽最后的喘息。

三日后便是问斩之日,女帝念及一丝皇室血脉,特许他在临死前见一见“故人”。当牢门被推开,萧彻、沈清羽、苏景珩与墨尘的身影出现在昏暗中时,赵景渊缓缓抬起头。阳光透过牢门的缝隙斜射进来,照亮了他脸上的污垢与泪痕,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亮,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苏景珩……”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苏景珩站在最前,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刻着“景”字的平安扣,指尖泛白,连带着指节都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个毁了他全家、让他背负血海深仇的男人,心中没有预想中的滔天恨意,只有一片被岁月与苦难冲刷后的复杂荒芜。“我来,是想听听真相。”

“真相?”赵景渊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癫狂,震得铁链哗哗作响,在狭小的牢房中反复回荡,刺得人耳膜生疼,“你们想听的真相,不过是你们愿意相信的版本——是那个‘谋逆亲王’的罪证,是那个‘嗜血恶魔’的暴行!可今日,我便让你们听听,这所谓的‘真相’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血与泪,藏着多少被漠视的苦难与绝望!”

他的目光缓缓飘向牢房外那一方狭小的天窗,透过铁栏,能看到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带着刺骨的寒意,将他带回了那个遥远而痛苦的年代。

二十五年前,江南水乡,烟雨濛濛。那时的赵景渊还不叫这个名字,他叫阿渊,跟着母亲、爷爷奶奶住在城郊的小村落里。那是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村口有一棵老槐树,每到春天便开满洁白的花,香气能飘到村尾。母亲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柳叶眉,杏核眼,说话时声音软得像棉花。可她的命却不好,只因未婚先孕,被族人视为耻辱,驱逐出了家乡。她辗转千里,来到这个陌生的村落,嫁给了老实巴交的农夫——阿渊的养父。

养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终日在田里劳作,脸上刻满了风霜,却对母亲和阿渊极好。他会把舍不得吃的白面馒头留给阿渊,会在雨天背着母亲蹚过泥泞的小路去赶集。可幸福的日子没过几年,养父便在一次上山砍柴时,不慎失足坠崖,尸骨无存。那年阿渊才八岁,看着母亲抱着养父的衣物哭得肝肠寸断,他第一次懂得了失去的滋味。

养父走后,母亲独自拉扯着他,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愈发艰难,母亲白天去田里种地,晚上还要纺线到深夜,常常累得直不起腰。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亏待过阿渊,总是把最好的食物留给她,把唯一的薄被让给他盖。阿渊的童年,便是在这样清贫却温暖的时光里度过,却也伴随着旁人无休止的指指点点。

村里的孩子骂他是“野种”,扔石头打他,把他推到泥坑里;年长的村民们则对着他母亲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鄙夷,说她“伤风败俗”“克死丈夫”。有一次,阿渊忍不住和骂他的孩子打了架,被打得鼻青脸肿。母亲没有责备他,只是抱着他,一遍遍地为他擦拭伤口,在他耳边轻声说:“阿渊,别听他们的。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让别人不敢再看不起我们,不敢再欺负我们。”

阿渊牢牢记住了母亲的话。他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村里的老秀才常常夸他“是块状元料”。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书,放学后帮母亲干完活,又躲在煤油灯下看书到深夜。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只要能考取功名,就能改变命运,就能让母亲和爷爷奶奶过上好日子,就能让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刮目相看。

然而,命运的残酷,远超一个孩子的想象。

十五岁那年,江南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病毒如同无形的魔鬼,在村落间迅速蔓延。起初只是几个村民病倒,上吐下泻,高烧不退,没过几日便一命呜呼。很快,瘟疫就席卷了整个村落,每天都有人死去,哀嚎声、哭声日夜不绝,昔日宁静的村庄,变成了人间炼狱。

阿渊的爷爷奶奶也没能幸免。两位老人卧病在床,气息奄奄,浑身滚烫,意识模糊。母亲急得团团转,抱着老人的手哭红了眼睛。她跑遍了村里的每一户人家,求着别人能给点草药,可家家户户都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多余的药材。她又跪在村里唯一的郎中门前,磕得头破血流,额头渗着血珠,混着泪水往下淌,求郎中救救老人,可郎中自家也有亲人染病,自顾不暇,只是闭门不出,任由她在门外哭到声嘶力竭。

母亲看着日渐衰弱的公婆,看着惊恐不安的儿子,眼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她听说,太医院的苏太医奉旨前来江南赈灾,就在几十里外的县城开设了临时医馆,专门救治瘟疫患者。

“阿渊,你在家守着爷爷奶奶,娘去县城求苏太医来救命。”母亲连夜缝补了一件最体面的蓝布衣裳,又从箱底翻出家里仅有的几吊铜钱,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她摸了摸阿渊的头,眼神里满是不舍与担忧,“你要照顾好自己,也看好爷爷奶奶,娘很快就回来。”

阿渊点点头,强忍着泪水,对母亲说:“娘,你路上小心。”

那天夜里,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母亲踏着泥泞的小路,一步步向县城的方向走去。阿渊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母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心里既期待又不安。他在家等了一天一夜,茶饭不思,守在爷爷奶奶的床边,一遍遍呼唤着他们,希望能等到母亲带着苏太医回来的好消息。

可他等来的,却是母亲狼狈归来的身影。

她的蓝布衣裳被撕破了好几处,沾满了污泥与草屑;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脸上满是泪痕与污泥,嘴角还带着血迹;鞋子也跑丢了一只,光着的那只脚布满了伤口,鲜血混着泥水,看得触目惊心。

“娘!”阿渊连忙跑过去扶住她,声音哽咽。

母亲再也支撑不住,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起来,哭声绝望而凄厉:“阿渊,娘没用……娘对不起你,对不起爷爷奶奶……娘跪在医馆门口,求了他一天一夜,磕了无数个头,可他说公务在身,没空管我们这些乡野村民……他甚至都没正眼瞧我一眼,就让家丁把我赶了出来……”

母亲的身体在颤抖,泪水打湿了阿渊的衣裳。阿渊能感受到母亲心中的绝望与痛苦,也能看到她额头上尚未结痂的血痂,那是一次次磕头留下的痕迹。那一刻,阿渊看着母亲绝望的眼神,看着她满身的伤痕,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恨意——对苏太医的恨,对那些高高在上、漠视他人生命的人的恨。他不明白,同样是人命,为何城里人的命就金贵,而他们这些乡野村民的命,就如此不值一提?为何医者仁心的太医,能对一个苦苦哀求的妇人如此冷漠?

没过几日,爷爷奶奶便在痛苦中离世了。他们临死前,还在念叨着“阿渊”“救命”,眼神里满是不甘。母亲悲痛欲绝,一病不起。阿渊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母亲唯一的首饰,四处求医,却再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瘟疫越来越严重,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昔日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消失,只剩下满地的凄凉。

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她躺在冰冷的床铺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她拉着阿渊的手,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恨,声音微弱却坚定:“阿渊,娘不甘心……我们没做错什么,为何要遭此横祸?那个苏太医,他见死不救,他会遭报应的……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将来出人头地,让那些看不起我们、漠视我们的人,付出代价!一定要让他们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母亲的话音未落,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那一天,大雨滂沱,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冲刷干净。阿渊独自一人,用一张破旧的草席,裹着母亲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爷爷奶奶的坟旁,挖了一个浅浅的土坑,将母亲埋了进去。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冲刷着他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他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都用尽了全身力气,额头磕在冰冷的石碑上,鲜血直流,染红了石碑上的泥土。

“娘,爷爷奶奶,我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他的声音在风雨中回荡,带着少年人蚀骨的恨意与决绝,“我会让所有高高在上、漠视他人苦难的人,都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我会让他们为自己的冷漠与残忍,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誓言在风雨中消散,却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从那一刻起,阿渊的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与仇恨。

母亲去世后,阿渊成了孤儿。他离开了那个满是伤痛的村落,一路乞讨,辗转流离,受尽了人间冷暖。他曾在街头被恶犬追赶,腿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疤;曾在寒冬腊月里无家可归,冻得失去知觉,被好心人救起;曾被劫匪抢走仅有的一点食物,打得遍体鳞伤。那些日子,他吃草根、啃树皮,甚至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去偷、去抢。他见过人性的丑恶,也感受过世间的寒凉,心中的仇恨与日俱增,也越来越坚定了他要出人头地、报仇雪恨的决心。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