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坚持一下——会发什么呢?
安凉脑内模拟如果继续前进会发生的事情:她会在水覆盖住脖颈时,不得不改为游泳前进。与走路前进会有两处不同:1、口鼻入水;2、花朵入水。
嗯,但是,就是说——
安凉忍不住岔开来开脑洞:那好像我昂着脖子,一只手把花举在空中,然后用另一只手+两条腿狗刨前进,也行啊?
安凉脑袋里已经浮现出自己傻兮兮狗刨的样子,她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脑洞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她甚至能想象到这些花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操作满脸无语的样子。
算了算了。安凉及时把自己纠正回正轨。
就她这体力,没刨两下就真累成狗了。到时候不仅头在水里,花也在水里,还没力气掉头。
还是趁着有回头路可走之时,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吧。
安凉在一众鲜花的殷殷期盼之下如是道:“大家先别急,我练练憋气。”
然后她一个猛子把头埋进了水里。
安凉数了30秒抬起头,无事发生。看来和口鼻入水无关。
“哈哈。”安凉假笑,“我准备好了。”作势整理花束。
然后演员安凉“哎呀”一声,一朵花啪嗒一下掉进了水里。
红黄蓝们:“……”
安凉:“……?”
好安静。也不对吗?安凉开始有些心虚。她是不是真的被人世间打磨成了毒妇,天天阴谋论揣测别人,额,还揣测别花。
等等。安凉皱眉。有些不对。
有一种不适感,像一只沿着裤缝爬上来的蚂蚁,窸窸窣窣地撩拨着神经。
直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响,像蛇信子突然舔过她的耳垂:“你!——有罪!”
安凉一哆嗦,纯属被贴脸吓得。她疑惑:“啊?”
然后她看到原本安静漂在水面上的花、她捧着的花,都开始阴暗扭曲地发火:“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你要害我淹死了!你手上要是沾了我的命,这辈子都洗不清了!你身上会带着这股害死花的晦气!你这个阴险恶毒的祸害!你有罪!!”
那蛇一般的声音毫无分寸地凑得过分近,宛若贴耳的密友:“嘘……别否认,你现在感觉糟透了,对吧?众叛亲离,从云端跌进泥里……但这不怪你,谁不会犯错呢……”
它又吐着信子诱惑:“来,听我的,只要把这小花捡起来,捡起来继续向前……非常简单,你又会变成完美的你,又会被众星捧月哦……”
随着这声音,安凉感觉有人在她心里点燃了情绪的引线,掺杂着惶恐、惊惧、自责的情绪炸弹轰燃在她体内炸开,试图勾起她同样的情绪,逼迫她不管不顾地去遵从那个“捡起来、走下去”的指令。
在情绪的漩涡中,安凉感觉自己明白了——真是好一出大戏:
「绝对安全」,因为这幕后的主使窥伺的从来不是□□,他垂涎的是血肉之下的精神。
他将人如泥沙石块般困在水里,用赞誉与践踏反复淘洗,把人的独立之思考与自我之感受皆冲刷干净,留下的便是指哪打哪的听话与悍不畏死的执行。
原来如此,大浪淘沙磨练出使命必达的兵,所以谓之“员工培训”。原来如此。
真真是新手小白初进社会的毒打套餐。一条鲜活的、积极向上的、责任感极强的小生命进来,怎么扛得住花儿的殷殷祈求、又怎么受得了这无端的漫天批斗?
可她是谁?资深打工人安凉!在充满魔幻精神攻击的职场里摸爬滚打顽强生存,怎能没几件PUA反伤马甲!这点小情绪都是姐三年前深夜下酒的小菜。
她看着鲜红的花像一个猩红的惊叹号漂在水上,喋喋不休地数落她的屡屡罪行,脑袋却全自动进入了挨领导骂时的神游模式:它好红啊,它骂得口干了是不是能直接原地喝水润嗓子?可是它在用哪里讲话,用花瓣心心还是花瓣屁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