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洛阳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繁华,人们生活如初,仿佛城外那场大战从未发生。
林晞又回到市井之中,说说书,混混吃喝,只是,她没再讲过兰陵王,关于他的话题,已成了她的禁忌,一提就痛,一扯就疼。
她没有精力为逝去的深情感怀,却需要为每一顿的三餐温饱担忧。
她不是纠缠不清的人,他都让她“滚”了,她还哪有脸再回去?
可那剩下的20%怎么办?
难道她要在这个时代孤独终老了?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而林晞只有她自己。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她轻轻念着,如今这句诗,竟成了她的真实处境。
洛阳城里下了薄雪,街上渐寒。
她就在此时,第一次遇见了他。
他眉目淡雅,一身白衣,令人见之忘俗。
见林晞手脸冻得通红,喊她进来暖暖身子。
林晞怔了怔,有些窘迫,下意识想拒绝。
他却像是看穿她的顾虑,微微侧身让出通道,语气风淡云轻:“店里并无外人,我是这药材铺的掌柜,姑娘可随便坐坐,不必购买。”
“掌柜?”林晞有些惊讶,他这身气质,实在不像寻常生意人。
林晞看向店中堆叠的一筐筐炭火,目光有些惊讶:
“药材铺也卖炭火?”
他淡淡笑了下,“是啊,生意难做。”
林晞目光扫过价钱,摸了摸兜里仅有的几个铜板,囊中羞涩,转身要走。
“姑娘留步。”
他在身后唤道。林晞回头,只见他已从炭筐中取了几块上好的银炭,用厚纸熟练地包好,递了过来。
“这个,送你。”
林晞瞪大眼睛。
他淡然一笑:“我不是坏人。只是听到姑娘念的那句诗,难免感同身受罢了。”
林晞问:“你也非洛阳人?”
“是。”他犹豫了下,道:“我家,在长安,离这里很远。”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林晞微笑道:“长安是个好地方。”
“敢问姑娘的家乡?”
“我与你不同。”林晞露出苦涩的微笑,“我,没有家。”
话一出口,眼角泛红,被对面的人敏锐地收之眼底。
他没有追问,只是将一杯新斟的热水推到她面前。
“既无归处,何不寻一新途?”他的声音温和,像雪夜里的炉火,不烫人,只余温暖,“我不日将返回长安。那里虽无洛阳牡丹,但百业兴盛,或许……能有姑娘的容身之处。”
“长安……”林晞喃喃道。那个六朝古都的长安,一个高长恭不会踏足的地方,一个可以摆脱所有不堪回忆、重新开始的地方。
见她动摇,他恰到好处地补充,语气坦诚得令人无法拒绝:“姑娘若愿同行,铺中正缺一位打点药材、通晓南北故事的帮手。虽不说大富大贵,但温饱无虞,也算得一安身立命之所。”
这是一个林晞无法拒绝的提议。一份工作,一个去处,一个远离伤痛的机会。
可长安,那是北周的都城。
选择它,意味着背对邺城,拥抱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