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扎进心口,比仇恨更清晰,比绝望更窒息。
她猛然背过身,将那道刺目的身影隔绝在视线之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调整好姿势,在高长恭的助力下,林晞终于勉强将弓拉至半满。
“好,保持住,看准前面的草靶……”高长恭引导着她。
林晞屏息凝神,猛地松手——
箭矢软绵绵地飞了出去,然后在离靶子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吧嗒一下,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现场一片寂静。
“噗哈哈哈哈!”斛律钟都弯着腰,笑得肚子都痛了。
周围的士兵们也终于忍不住,纷纷窃笑起来。
林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高长恭也忍俊不禁,但看到林晞窘迫的样子,还是轻咳一声,瞪了钟都一眼:“很好笑?”
钟都立马憋住笑,站得笔直,但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
高长恭也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掩饰差点溢出的笑意。
他转回头,看向耷拉着脑袋的林晞,语气放缓:“第一次能这样,不算最差。至少没伤着自己。”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没伤着旁人。”
林晞:“……”殿下您这安慰还不如不说呢!
“再来。”高长恭不容置疑地又递给她一支箭。
林晞咬咬牙,接过箭。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于是,校场上出现了这样一幕:
娇小的女子一次又一次地奋力拉弓放箭,箭矢要么中途坠地,要么歪到姥姥家,旁边一位副将笑得直打跌,而位高权重的兰陵王则耐心十足地在旁指导,偶尔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后,林晞的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汗水浸湿了鬓角。
高长恭按住她又要去拿箭的手:“今日到此为止。过犹不及。”
林晞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这是实话,只能气喘吁吁地作罢,看着自己通红的掌心,多少有点泄气。
钟都这会儿倒是收起了玩笑神色,鼓励道:“四哥说的对,总算姿势是对了,以后多来练练,有力气了,就能射得好了!男人嘛,没点力气怎么行!”
林晞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斛律钟都笑得更开心了,又扭头对林晞说:“小兄弟,我四哥箭术才叫好呢!你得空让他多教你!不过他要是不空,你找我也行!包教包会!”
林晞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多谢。”
“嗨!你是四哥的人,就是我兄弟,客气啥!”斛律钟都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那四哥你们忙!我再去跑两圈马!”
他一来一去,像一阵风似的,转眼就没了人影。
高长恭笑着摇头:“他就这么个脾气,你别介意。”
“没有,我还挺喜欢他这脾气的。”
“走吧,回府。”高长恭收回目光:“让府医给你看看手。”
“嗯。”
离开校场时,高长恭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校场边缘的回廊,霓裳已经不在那里了。
哼,连这也要跟踪汇报吗?
高长恭眸光微动,但并未深究,也未曾向林晞提及。在他眼中,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