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一身盔甲,换绫罗锦绣,少了几分战场杀伐的凛冽,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温润儒雅。他长身玉立于马车旁,晚风拂动他的发带上下飞扬,整个人仿佛拢着一层清辉,俊美得不似凡人。
“想什么呢?该出发了。”见她望着自己发呆,兰陵王走过去提醒她。
他们刚要走,霓裳却突然出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兰陵王问。
“此事因我而起,殿下不如把我一同带上,若到关键之处,说不定能帮得上殿下。”
兰陵王稍一权衡,霓裳是皇帝亲自下旨解除禁足,只带林晞一人,难免又将她置于万众瞩目之下,带上她,反而不会授人以柄,便同意了。
辉煌的大殿上,眼前的高湛面貌柔美,风姿昳丽,平心而论,虽然高家皇室的人行事荒唐,但颜值都还是过关的。
只是,他的脸色白得不似个健康人,焉知不是夜夜歌舞升平,纵情享乐的结果?
何况,高湛一出现在这屋子里,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那目光如剑一样悬在头顶,令人无法忽略。
林晞四顾看看,才发现,殿中除了他们,还来了不少亲王贵胄,其中有兰陵王的几个兄弟,也包括安德王高延宗。
这还是从军营一别之后,第一次再见到他,他注意到林晞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朝她轻轻一瞥。
林晞收回目光,只见高湛唇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遭安静下来:“长恭啊,今日各位亲王都在,你身边这位‘厉害’丫头,让她给大家讲讲,仗着你的势,她都有哪些‘光辉战绩’。”
林晞听到这句嘲讽依言抬头,尽量保持镇定,她沉住气道:“陛下恕罪,之前内侍在王府闹了些许误会,不是民女仗王爷的势,而是在维护您的颜面。”
“哦?”高湛身体前倾,“维护朕的颜面?”
“是。”林晞语气肯定,“陛下派的人,代表的是天威,理应光明正大,遵礼守节。但那人身着便服,鬼鬼祟祟,在王府僻静处私下传递东西,毫无皇家威仪。”
她稍作停顿,直视皇帝:“民女当时就想:陛下堂堂天子,行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派出这般藏头露尾、行迹可疑之人?莫不是办公事的同时,夹带私货,以天子之名义,行偷窃索贿之实。”
“民女来不及细想,”林晞说,“为护王府安全,更为维护陛下清誉,只能先拦下再说。冲撞之罪,还请陛下恕罪!”
高湛盯着她看了半晌,脸上的不悦渐渐化为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最后,他竟摇头失笑,指着林晞一旁的高长恭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照你这么说,朕不但不该罚,反而该赏了?”
高湛今日似乎心情不算太差,他身体向后靠了靠,换上了一副更近似长辈闲聊的姿态,目光在林晞和高长恭之间来回扫视,带着几分探究和趣味。
“朕倒是越发好奇了。朕这个侄儿,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多少名门闺秀都入不了他的眼。你跟朕说说,你们二人,是如何相识的?”
“民女……”林晞正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却见高长恭起身回道:
“回陛下,她其实是臣母故交之女,曾与臣有指腹为婚之约。”高长恭说完,林晞震惊地回望向他,一旁高延宗手中的茶盏陡然一晃,全撒在了地上,脸上也写满了震惊,不是,他就这么水灵灵的认了?!
“哦?”高湛听完完整讲述,只是淡然哂笑一声:“你娘已经不在了,就算是还在,到底是妇人眼光,焉能凭一两句话就定你的婚事?”
他摆摆手:“罢了,你先坐下,今日是家宴,都不必拘束,放开了喝,放开了饮,不醉不归!”
看到他终于放过自己,林晞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眼兰陵王,他也只能举起酒杯,皱着眉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