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洁净的天,云卷云舒。她膝上的人,今日未施粉黛,唇仍是丰沛嫣红的。眼睛更亮。
卿芷低头,她们做着眼神的交流。你来我往,她柔情脉脉,靖川灼灼地盯一会儿,挤眉弄眼。
她弯起唇角,心里姗姗来迟地窃喜。靖姑娘贵为圣女,落落大方,却在这儿与她嬉闹。她从未想过画卷上那些浓艳女子的像,变作眼前这个,却还存着一种稚拙而散漫的天真。
秩序被破坏,规矩错了,她甘之如饴。
“不过,闷在这儿写字做什么?不出去看看么?”靖川支起身。那点感觉被她打理头发的手指挥散了,她坐到卿芷身边。
卿芷道:“近来躁乱,提笔静心。”
靖川笑她:“水土不服?知不知道,小孩子都找我告发你无聊。”她好像与人生来没有距离,一言一语,很快拉近,由不得卿芷推拒。
“出去看看吧。你不是来西域寻宝的么?”
她在留她。总不能养好伤,就真决绝走了。
卿芷又提起笔:“别人想要的宝物,不知道哪儿有;我想要的,却已经寻到了。”
靖川心一动,嘴上打趣:“哦?哪儿呢?”
卿芷抬眸,温柔看她:“说来也叫靖姑娘见笑,我素来是个容易知足的人。”
眼中不变的落花流水,头一次涟漪丝丝。
一点墨,被少女指尖沾着,点她鼻尖上。
凉,又烫。
“骗子。”靖川笑吟吟收手,残墨随便擦在纸上,“骗——子。你贪心得很,这是惩罚。你做一天花猫。”
不等卿芷问,她又说:“写点有意思的。”
“写什么?”
“写——”
有人敲门。靖川说:“进来。”门不解风情地避了半步,女孩探头,瑟缩的眼珠转一圈,走到靖川身边,嘴唇埋入她温暖的头发里。
“圣女大人。”她轻声说,“士兵被困住了。”
靖川眼底的温情冷了,像抖落血的刀,露出尖寒的光。她定了定心神,稳住女孩颤抖的唇。
“知道了。”
女孩蹦跳着走了。靖川也收拾裙摆,站起身。淑雅的长裙,随她一步一步绵延成云,覆住铜金的鞋尖,圣洁端正。卿芷心还跳着,促她执意地伸手。
“靖姑娘。”她的声音如细密的云,还未倾下不舍的情感,只试探地挽留,“——写什么?”
“阿卿,我回来再陪你。”靖川转头,对她微笑,“你好好吃午饭,记得把安神的茶喝了。”
卿芷仍有些心乱,“至少……”
她想到了。
“写一写你的名字吧。”
靖川无奈地叹声气,又坐回来,托着脸,垂眸看她写。卿芷的笔尖微颤,又急,又知道急不得,半推半就地落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