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兀思索:“朕记得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提及以文制武,明晰权责之策,在边境及军事重镇,设总督一职,由深谙兵事的文臣出任,总揽一地军政、民政。武将则只管练兵、打仗,至于粮草调配、官员监察、情报统筹等权,皆归于文臣体系。”
徐宴礼颔首,语气中带着些许赞许:“陛下记性很好。”
李兀受到鼓励,继续道:“还有一策,便是分离统兵权与调兵权,使兵不识将,将不知兵,如此可防将领与军队结成私谊,滋生祸端。”
徐宴礼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少年,语气也温和了些许:“陛下所言,切中要害,其实陛下从前听学时,便已显露出过人悟性,只是……”
李兀追问:“只是如何?”
徐宴礼:“最根本的,在于人心,人心所向,方能所向披靡。这些制衡之术,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的稳固,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待陛下……真正能凝聚人心那一日。”
李兀默然,心底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人心?
时节悄然流转,天气日渐寒凉。
宫中依例举办冬宴,李兀高坐主位,小福子早早备好了暖手的汤婆子塞进他怀里。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他却只觉得意兴阑珊。
江墨竹作为新任的国子监司业,第一次得以面圣。他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主位上的少年天子。
只见那人裹在厚重的狐裘里,唇色是惊心的红,肤色是剔透的白,竟比窗外簌簌落下的新雪还要精致脆弱几分。
恰在此时,有人低声唤了他的名字。
李兀似乎被这细微的声响吸引,目光淡淡地朝他这个方向瞥了过来,那一眼,疏离又空茫。
李兀忽然放下酒杯,声音带着明显的倦怠:“朕不想看了,回宫。”
曹安立时对小福子使了个眼色。小福子会意,连忙上前搀扶起李兀,在一众宫人簇拥下悄然离席。
一行人走在覆着薄雪的宫道上,两旁红梅凌寒盛放,暗香浮动。骤然间,一道黑影从梅树后疾窜而出,动作快如鬼魅,冰冷的刀刃瞬间便架上了李兀的脖颈,将他牢牢挟持。
小福子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嘶喊:“救驾!快救驾!”
戚应淮是第一个赶到的,他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那刺客,厉声喝道:“放开陛下!”
那刺客身着低级太监的服饰,双目赤红,情绪激动地大喊:“我要诛杀这昏君!纵容阉党横行,祸乱朝纲!”
李兀能清晰地感受到颈间刀刃的冰冷与锋利,一丝温热的血线已经从被割破的皮肤渗出。
他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墨竹不知何时已悄然靠近。他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抽出身边侍卫腰间的佩刀,动作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地一刀刺入了刺客的后心。
温热的血液溅上江墨竹苍白的脸颊,那挟持李兀的力道骤然松开。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