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很快重新拨了一个看上去机灵懂事的小太监到李兀身边伺候。
这次的人选,是李兀亲自从一堆名册里勾选的,偏偏绕过了所有可能与曹安有关联的候选,挑了个背景看似最干净的。
曹安在宫外有个认下的干儿子,名叫曹玉,如今在东厂当差,手段狠辣,颇有些权势。
当初二皇子那桩悬案,便是曹玉亲自带人去“料理”的后续。
曹玉刚踏进曹安的值房门槛,一个奏折便带着风声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重重落在他脚边。
曹玉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着冰凉的金砖:“义父恕罪!”
曹安的声音从上方冷冷传来:“你自己看看!这些弹劾你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如今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你还敢在外面如此不知收敛,肆意妄为!”
曹玉忍着被砸中的痛楚,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本奏折,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回到曹安面前的桌案上,语气带着几分侥幸:“不是还有义父您在吗?有您坐镇,这些折子……最终不也到不了陛下眼前?”
曹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作响,声音陡然拔高:“混账东西!我能护住你一时,难道还能护住你一世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曹玉,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前日那个胆大包天、潜入宫中行刺陛下的刺客,姓杨!他的父亲,就是当初二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你当初办事,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祸根!”
曹玉脸色瞬间一变,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竟然是他家的余孽,义父,那我们得想办法让他永远闭嘴……”
曹安闭上眼,靠在太师椅上,指尖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里透着一股阴沉的疲惫:“只盼着……他在戚应淮手里,也能像小福子那样,悄无声息地去了。”
曹玉语气笃定,带着几分不以为然:“肯定能的,义父放心。”
曹安却缓缓摇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霾,声音低沉:“只怕未必。如今这位陛下……心思是越来越难捉摸了,已不似从前那般容易掌控。”
曹玉嗤笑一声,带着惯有的轻视:“他一个懦弱无能、遇事只会惊慌失措的性子,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曹安抬眼,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不堪大用?你可知道,如今朝中已隐隐有人开始向他靠拢。当初,真不该让戚应淮有机会频繁进宫……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竟让他钻了空子。”
李兀这场病,因着惊吓与忧思,反反复复,在榻上缠绵了多日。
直到这日,天气难得放晴,连日阴霾散去,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连带着他心情也疏朗了几分。
宫墙内的积雪融了大半,滴滴答答的水声敲在石阶上,透出些初春的生机。
李兀身边新来的小太监小安子,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商时序前几日进献的那只白猫。
李兀倚在窗边,瞧见远处冰面上有宫人正在冰嬉,身姿轻盈,笑声隐约传来,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江墨竹因救驾有功,得了黄金赏赐,官职也升了一级。
他今日特进宫谢恩。
李兀正抱着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儿逗弄,指尖轻轻挠着它的下颌,猫儿舒服地眯起眼。这猫的名字还是李兀给取的,商时序送猫时说,一见这猫就觉得合该属于陛下,便没敢擅自取名。
外面日头正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李兀便让江墨竹陪自己在宫苑里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