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墨竹……说话也太不知羞耻,太……肉麻了。
简直不像个正经臣子,倒像是话本里那些专门蛊惑人心的妖孽。他自认在宫中见惯了各色人物,都算各有各的难缠,可像江墨竹这样,能把这种直白到近乎孟浪的情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面不改色的,还是头一个。
比商时序还不要脸。
“……行了,朕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动辄治罪的昏君。”李兀像是经过一番权衡利弊,终于松口,“……行吧行吧,你……就暂且留下伴驾,江南巡视期间,随侍左右。”
“但是,你给朕听清楚了,朕不会收你。”
江墨竹听了,脸上并未露出失望或不满:“臣,谨遵陛下旨意,那……夜色已深,明日陛下还要早起。就让臣……伺候陛下安寝吧?”
他说着,伸手便要去解李兀身上的系带。
李兀:“不用了,朕自己会睡。”
让江墨竹“伺候”他休息?指不定这“伺候”会把他“伺候”到哪里去呢。
这男人看着清俊,行事说话却处处透着股邪性。
李兀说罢,便闭上眼,裹紧了锦被,摆出一副拒绝交谈、立刻入睡的姿态。
寝殿内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江南夜间的虫鸣。
第二日,江墨竹果然以“伴驾”的名义,寸步不离地跟在了李兀左右。
他换了身素净的青灰色常服,举止合度,言语恭敬,倒真有几分尽心辅佐的臣子模样。
只是那双眼睛,偶尔落在李兀身上时,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难以捉摸的意味。
江南的景色的确非常好。
天蓝得像水洗过,乘着轻便的马车或画舫,穿行于水乡古镇之间,白墙黑瓦,小桥流水,桨声欸乃,处处透着一种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温软闲适的韵致。
李兀此行本就带着几分“巡视”与“体察”的意思,除了欣赏风景,也特意去了一些市井气息浓厚的地方,看看普通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米铺、布庄、茶馆、码头,他穿着便服,混在人群中,听着那些带着浓重吴音的讨价还价、家长里短,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
江墨竹这个“伴驾”做得可谓尽心尽力。他熟悉本地风物,引路介绍,安排行程,细致周到。李兀问起民生琐事,他也能答上几分,言谈间不见寻常官员的粉饰与夸大,倒有些务实的意思。
连李兀自己,在最初的警惕之后,也渐渐放松了些,觉得有这么个熟悉地头的人在旁,确实省心不少。
变故就发生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后。
他们刚从一家颇有名气的茶楼出来,正准备登上马车,前往下一处。街市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突然,人群中暴起数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