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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第1页）

商母在一旁听着，也点了点头，语气温和：“时序这话在理，咱们这村里确实没什么太多发展，你们年轻人，有机会去城里闯一闯，是好事。”

李兀看着他们，低下头，默默嚼着米饭，心里却真的开始盘算起“去省城”这个遥远又陌生的念头了。

商时序其实盘算过，结婚后就想带着李兀搬到城里去住。但李兀心里一时还舍不下姨母，也舍不下这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龙树村这名字，是有来历的。

村子紧靠着河堤，岸边生长着许多上百年的老榕树，那些粗壮的气根从枝干上垂落，密密匝匝，有些探入泥土，有些则被河水常年冲刷，裸露在外，虬结盘绕，远远看去，真像是传说中巨龙的胡须，深扎在这片土地里。

这村子，因此得了“龙树”这个名字。

后来不知从哪儿传出的风声，说龙树村底下埋着龙脉，所以这地方才总出能人，算得上是人杰地灵。

商时序晚上把李兀圈在怀里，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头发，跟他说起正事：现在高考恢复了，招生条件也放宽了许多，对已婚和年龄的限制没那么死了。他摸着李兀的手，一根根捏着他的指节，说我们家小兀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

李兀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可是我连字都认不全呢。”

“那有什么？”商时序不以为意，语气轻松，“我以前在省城的同学，好几个都能帮上忙，还有我呢。咱们商家，说不定就能出第二个大学生了。”

李兀就这么被他说动了，跟着他去了省城。

生意场上的那些门道，李兀不太懂，也插不上手。但商时序确实能挣钱，手段活络，进项不少。

李兀便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待着，花他挣回来的钱。商时序还特意给他请了个老师，专门教他识字念书。

有一次，商时序在镇上最好的国营饭店包了个雅间做东，宴请镇信用社的信贷员和公社的一位实权干部。

酒喝到半酣，气氛热络起来，那公社干部压低了声音，透露了个内部消息：县里下了决心要初步放开煤炭经营，允许“集体或个人跟国有煤矿合作，承包部分边角煤层的开采”，目的是“搞活经济”。

商时序当时正给人斟酒，闻言动作都没停，只抬起眼皮，敏锐地追问了几个关键：具体是哪几个矿点？承包条件怎么算？需要走哪些手续？最后拍板的关键人物又是谁？

他脑子转得飞快，那黑乎乎的煤挖出来就是现钱，比倒腾粮食、守着代销点来钱快多了，也狠多了。

商父起初坚决不同意，觉得开矿是开山破土的大事，怕动了传说中的龙脉，更怕上头政策说变就变，投进去的钱全打了水漂，血本无归。

可商时序给他算了一笔账：哪怕只包下一个小工作面，一天挖出来的煤，利润也能顶得上家里代销点辛辛苦苦干一个月的。

他不打算单干，要找合伙人，把风险分摊出去。

李兀不太懂这些，只隐隐感觉到，家里的钱，确实是越来越多了。

李兀有时候在家里，跟着请来的老师学习，商时序从外面回来，也不打扰，就斜倚在门框边，胳膊抱在胸前，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静静地看着他。

李兀见他回来了，便会客气地先送走老师。

人一走，商时序立刻凑过去，从身后把人整个圈住，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声音带着点奔波后的沙哑，亲昵地蹭着他耳后：“想我没？我可想死你了，出去办事都惦记着，恨不得把你变小揣兜里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