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江墨竹就发现了村民拆老房子时扔掉的旧木雕、瓷碗里藏着价值,他不动声色地从中倒腾了点东西。
收音机拿去修了。
江墨竹于是拿着一本《科普知识汇编》,对着李兀念了起来,字句间带着刻意的正经,像是要破除什么顽固的迷信:“你别跟村里那些大字不识的人一样,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要相信科学,你那些都是封建糟粕。”
李兀声音闷闷地传来:“什么叫科学?”
江墨竹合上书,挑眉看他:“之前看你家,商时序那儿,不是摆着不少书吗?念了那么多道理,最后还是去信这些鬼话?”
李兀和商时序的屋里,确实还留着他当年准备高考的复习资料,纸张都泛了黄,曾经被翻烂的书页里,曾夹着他的希望。
李兀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我要考大学。”
这是商时序生前对他最后的期望。
江墨竹盯着他:“我帮你。”
李兀有了想做的事之后,倒不像前些日子那样终日躺在床上,被愧疚和自厌淹没。
江墨竹给他弄来不少书,摞在床头,新旧不一。他把自己挣来的钱大半花在了李兀身上,幸好当年老师有活计总惦记着他,凭着那份独特的审美和设计功底,他还能给乡镇工艺品厂画些新图样,换些收入。
这是李兀第一次感到过年无处可去。
未嫁人时,他还能在姨母家凑合着吃顿团圆饭,那时虽清贫,总归有个能称作“家”的地方落脚。后来跟了徐宴礼,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像模像样的新年,暖饱无忧。
还记得去年这时,商时序不知从哪儿弄来些极难买到的烟花,在院子里点燃,璀璨的光亮短暂地照亮了冬夜。
如今,他却哪个家都回不去了。
江墨竹陪他,那人说要做饭,结果折腾出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李兀看不下去,自己起身去买了菜,沉默地做了一顿还算像样的年夜饭。
街道办的人上门普查,看着他们问是什么关系。江墨竹面不改色,答得干脆:“情侣。”
李兀正在摆碗筷,手指顿了顿,反驳的声音传来:“……不是。”
工作人员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笑着打圆场:“都住一块儿了还不好意思呢?行了,新年快乐啊。”
两个人吃完饭。
江墨竹总喜欢从身后圈住李兀,整个胸膛贴着他的脊背,下巴搁在他肩窝,像块甩不开的膏药。李兀起初由着他贴,如今却会用手肘抵开他,让他离远点。
江墨竹默默退开些许距离,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我挺羡慕徐宴礼和商时序的。”
李兀后背微微一僵,觉得这人又要开始满嘴跑火车。
“要是能让我得到你,”江墨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死也甘愿。”
李兀猛地回头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