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应淮每次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脱衣服。外套、毛衣、长裤,一层层剥下来,毫不避讳,恨不得身上一件不留,只图个凉快。
李兀看着他又要伸手去脱最后一件,忍无可忍地别开眼,耳根微红:“……我还在呢。”
戚应淮扯了扯领口,一脸理直气壮:“我热死了!你就让我只穿条裤子行不行?”
他额上还带着刚从外面进来的寒气,皮肤却已经因为室内的温度而微微发红。
李兀态度坚决,声音却没什么威慑力:“……不行,必须穿上。”
戚应淮见状,干脆耍起赖来,凑到李兀身边,几乎要挂在他身上,拖着语调撒娇:“你反正……根本就没把我当男人看嘛,你就当没看见,行不行?”
李兀被他蹭得没办法,深吸一口气,使出了杀手锏:“那你脱吧,我明天就搬回学校宿舍去住。”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戚应淮动作瞬间僵住,立刻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穿回去,衣摆拉得平平整整,连袖子都捋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再不敢有半分造次。
李兀心里想着什么叫没把他当男人?
他要是真没把戚应淮当个成熟男人看待,怎么可能允许这人一直打地铺睡在自己床边?
戚应淮每次靠近他,那种属于男性的、不容忽视的压迫感都极为强烈。他身形高大挺拔,肩宽腿长,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几乎能将李兀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而且他力气大得惊人,有一次玩笑般地想试试,竟真的不费什么力气就把李兀整个人轻松扛上了肩头,吓得李兀惊呼出声。
更让李兀无所适从的是那些不经意的贴近。有一次戚应淮站在他身后,为了拿柜子顶层的东西,几乎是把他圈在了怀里。李兀当时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背后紧贴着的胸膛宽阔而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身体散发的、近乎灼人的体温。
那两条结实的手臂就那样随意地撑在他身体两侧的柜面上,轻松地将他困在方寸之间,形成一个不容挣脱的怀抱。
得知李兀不打算回老家过年,而戚应淮必须回去三天,他得回家跟父母交代些事情,估计实际待不了两天就得赶回来,戚应淮便开始不放心地叮嘱。
“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他眉头微蹙,语气是少有的严肃,“谁敲门都别开,听见没?就装作没人在家。”
李兀乖乖点头。
戚应淮知道李兀不想回去,也确实没什么好回的。村里那些人,一到冬天农闲便彻底无事可做,聚在一起最大的乐趣,就是翻来覆去地嚼舌根,议论着谁家的长短是非。
戚应淮一走,屋子里骤然空了下来。李兀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耳边少了那人絮絮叨叨的声响,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一种过分的清净,反而让人不太习惯。
刚搬进来时,他确实处处不适应。
可戚应淮这人,但凡是李兀流露出一点不自在或是不满意,他立刻就记在心里,转头便默默调整、改变。大到作息时间,小到物品摆放,他都顺着李兀的习惯来。面对这样细致入微的用心,李兀就算想挑刺,也实在无话可说。
说一点都不感动,那是假的。
戚应淮的宿舍里没有电视机,也没有其他娱乐设施。隔壁住着一对年轻夫妻,夜里除了做那档子事,似乎再无别的消遣。这墙的隔音效果实在算不上好,暧昧的声响总在夜深人静时隐隐传来。李兀第一次清晰听见时,尴尬得脚趾蜷缩,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缝里。
他屏住呼吸,偷偷瞄了一眼地铺上的戚应淮,对方背对着他,呼吸平稳绵长,像是早已沉入梦乡。李兀自己却心绪难平,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