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极度的疲惫与眩晕交织中,他只觉得意识猛地一沉,眼前彻底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直挺挺地晕厥在了庄严肃穆的祭坛之上。
底下原本整齐划一的跪拜声戛然而止,瞬间被一片压抑的惊呼和骚动取代,无数道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那突然倒下的新君。
一直垂手侍立在侧的曹安看着这一幕,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低声吐出几个字:“……真真是不堪大用。”
李兀再次恢复意识时,只觉得浑身酸软,眼皮沉重。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寝宫帐顶。
贴身内侍小福子见他醒来,立刻凑上前,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声音轻细地唤道:“陛下,您醒了?”
李兀眼神还有些涣散,茫然地环顾四周,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这……是哪里?”
小福子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回答:“回陛下,这是您的寝殿,乾元殿。”
小福子:“是戚小将军亲自将您送回来的。太医来看过了,说是中了暑气,需要好生静养。”
李兀微微怔住,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戚应淮?”
小福子点头:“是,正是戚小将军。”
李兀抬手揉了揉依旧有些胀痛的额角,目光扫过殿内满目刺眼、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明黄色帷幔和器具,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他……还在殿外吗?”
小福子回道:“戚小将军说,要等陛下您醒了,确认无恙后再离开。”
李兀放下揉着额头的手,轻声吩咐:“你去传他进来吧。”
殿外,戚应淮正静立等候。他身形挺拔如松,穿着便于行动的轻甲,眉宇间带着几分军旅磨砺出的硬朗。
他是镇守边关的戚老将军独子,戚家世代将门,手握重兵。值此朝局动荡、新帝初立之时,自然被紧急召回了京城。
听到小福子的传唤,戚应淮收敛心神,迈步踏入寝殿。
一进去,便看见李兀正微微蹙着眉,一手撑着床沿,勉强坐起身子。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里衣,因动作而略显松散,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纤细雪白的脖颈,在昏暗的宫灯下泛着莹润脆弱的光泽。
戚应淮目光微凝,不由得想起方才在祭坛上,这小皇帝晕倒时,恰好就倒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将人接住,揽入怀中。
那腰身,隔着一层厚重的礼服,依旧能感觉到惊人的纤细和柔韧,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戚应淮垂下眼眸,避开那截过于晃眼的肌肤,声音沉稳地开口:“陛下此刻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
李兀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抬起眼,目光直直地落在戚应淮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沉默地盯着他,仿佛要透过这副英挺的皮囊,看穿什么。
此刻,李兀脑子里盘旋着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戚应淮,能杀曹安吗?
戚家手握重兵,是这京城之中,少数几个或许有能力与曹安那阉党势力抗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