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兀看得兴奋,脸颊泛着薄红,一时兴起便要行赏。
他学着记忆里先帝的模样,本想日后去私库仔细挑选,但是又觉得太迟,于是顺手从腰间解下一枚羊脂白玉佩,权作彩头。
戚应淮刚剧烈运动过,浑身血液奔涌,带着未散的燥意走到他面前。
李兀抽出袖中素白丝帕,抬手便去拭他额角滚落的汗珠。动作间,衣袖带起一阵清淡的龙涎香。
戚应淮默然接过那枚触手温润的玉佩,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玉面。玉质上乘,还残留着对方腰间的一丝体温。
这温润触感莫名让他想起,家中女眷曾私下笑谈,言说美玉常为定情表记。
这念头一闪而过,却让掌心那点温热陡然变得有些灼人。
他抿紧唇,将玉佩牢牢攥入掌心,那燥意似乎又从四肢百骸汇聚而来,无声燃烧。
戚应淮垂下眼眸,将那枚犹带体温的玉佩紧握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低沉:“臣,谢陛下赏赐。”
李兀微微倾身,语气轻快:“我还怕戚爱卿瞧不上这点小玩意呢?”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落在戚应淮因剧烈运动而微敞歪斜的领口上,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指尖掠过对方绷紧的颈侧肌肤,细心地将衣领整理妥帖。
那截手腕在日光下白得晃眼,动作轻柔。
戚应淮喉结滚动,只觉得眼前这专注为他整理衣冠的少年天子,不像是一国之君,倒更像……更像每日清晨为他系紧战甲、抚平衣襟的家中娘子。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带着灼人的温度,蛮横地盘踞在脑海,再也压不下去。
日头西沉,蹴鞠散场得太晚。李兀便随口留戚应淮在宫中歇下,不必再奔波回府。
曹安侍立在一旁,脸上竟无半分异议,反而堆起慈和的笑容,顺着话头说:“陛下能找回几分童趣自是极好,前些时日操劳政务,人都清减了不少,老奴瞧着也心疼。”
他目光在戚应淮紧绷的侧脸上一扫而过,笑意更深了些。
圣意难违,戚应淮最终只能留宿宫中。夜里,他被安置在龙寝外间的檀木榻上,与内间仅隔着一道珠帘与屏风。
曹安闻讯,只笑着对左右说,此乃君臣相得的一段佳话,不失为一桩美谈。
什么美谈。
他心底盘算的,是戚应淮这桀骜难驯的性子何时会按捺不住,行差踏错,最好能狠狠冲撞了陛下,他才能趁机拿住戚家的把柄。
毕竟戚圣安远在边关手握重兵,其子戚应淮却困于京中,本质与质子无异。
这深宫朝堂,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各方势力都将那龙椅上的小皇帝排除在真正的权力棋局之外,只在暗地里互相倾轧撕咬。
夜深人静,值夜的小太监福子靠在门外廊柱下,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内殿窗户半开,漏进些许凉风与朦胧月色。李兀悄无声息地从龙榻上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像一只灵巧的猫,偷偷溜到了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