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注意到少年悄悄抬起头,目光阴翳地看了她一眼。
江砚澄心里快炸了!
没想到分个手,喝个闷酒醒来还能穿到这么个男女颠倒的世界!
庆幸自己没露馅儿,眼前这个和前女友同名同姓,和她长得七八分的相似的人是萧念?
刚才萧念看到他的一瞬间,分明是震惊的,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还故意折辱他,分明是怀恨在心!
江砚澄心里五味杂陈,既怕这真是萧念,会趁机报复他当初那么颐指气使地对他。又盼着是她,毕竟在这女尊世界,男人没地位,没女人撑腰根本活不下去,若注定要匍匐于一人之下,那么这个人……是萧念,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至少,他见过她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模样。
眼下,他只能先按照这世界的通用法则,装乖卖惨扮柔弱,才能不饿肚子地活下去。
萧念看了半天笔记,观摩得差不多了,拿起毛笔准备写两个字试试。
江砚澄目光盯着她执笔的手,心中一凛,这执笔姿势,和前女友一模一样!
随后写出来的字,又让他的心迅速沉了下去。
萧念的书法在整个学院是顶尖的,各种奖项拿到手软,省级赛事也不在话下,绝写不出这么丑的字……
“哟~萧姐姐今天竟来得这样早。”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响起。
礼部尚书何思微站在桌旁,朝书案上睨了一眼,眼里划过不屑,“是特意来练字的吗?”
姐姐?
萧念咀嚼着这两个字,才想起来原主因为怠慢学业,比在座的几位学子晚一年才考上秀才,是以,她们都喊她一声“姐姐”。
这位吏部尚书之女何思微,更是仗着自己成绩优异,三番五次嘲讽原主,尤其是拿她引以为傲的娟秀字迹。
何思微看着她呆愣的模样,不免嗤笑,国公之女又如何,不也是个呆子,连话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面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说:“姐姐字写成这样,想来是笔不好,我这儿有上好的紫毫笔,可借与你使使?”
江砚澄研磨的动作一顿,余光瞥了过去,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这么爱管闲事?
萧念放下毛笔,起身站了起来,女尊世界的女子大都长得人高马大,而原主更是独一份的高挑,站直身来足足比何思微高了半个头,气势上瞬间就强上几分。
她略略低眉,轻声开口:“姐姐?谁是你姐姐?我和你很熟吗?”
何思微脸色一僵,她没想到平日里呆头呆脑的萧念此刻却反驳起她来。正想开口,又听萧念接着说:“何小姐,你我身份地位各不相同,本是同窗,叫姐姐未免有攀亲带故之嫌,让旁人听去可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还是互称姓名的好。”
萧念顿了顿,“或者……我也不介意你称我一声‘世女’。”刻意咬重后面两个字,声音不高不低,刚好飘进在座的每一位学子的耳朵里。
话落,何思微脸色血色尽褪,惨如白纸,“世女”二字犹如一座大山,压得她脊背发弯,握着暖炉的手微微攥紧。
外头寒风呼啸,刚进来的学子却觉得讲堂里头更是冷得刺骨,瞧着两人针锋相对的架势,默默坐下看起了好戏。
论起二人身份,京城内,谁不知萧念的母亲舒国公最得圣心,有两女一子,庶长女驻守边疆,声名远扬;幼子天资聪颖,乖巧伶俐。
只有萧念资质平平,庸庸碌碌,在讲堂内,只要有机会,暗地里谁不踩她一脚?可出了讲堂就不一样了,萧念乃原配正夫所出,名副其实的嫡女,众人默认她是家族的继承人,在外都尊称一声“世女”,礼让三分。
何思微就算身后有六部之首的母亲撑腰,可出了门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对萧念行礼,一时的春风得意哪里抵得过百年望族的底蕴深厚,论尊贵,萧念当之无愧。
也就只有何思微昏了头,敢正面挑衅国公世女。
看着何思微风云变幻的脸色,江砚澄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前世他身边的奉承者能排成一条龙,他只见过费劲巴拉上赶着奉承的,眼前这样没眼色又蠢的人还是头一回见。
迫于形势,何思微不得不退步,得罪国公府,她母亲不会给她好果子吃,于是她僵硬地扯起笑脸,改口道:“萧小姐误会了,我这也是好意啊。”
萧念挑眉,“哦?想不到何小姐家境如此优渥,都已经慷慨到想要接济同窗了吗?还是说何小姐觉得国公府连一只紫毫笔也买不起?”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这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何思微敢应就是死到临头。
何思微也没想到萧念今天竟然这么不依不饶,她哪里敢说家境优渥,更遑论瞧不起国公府了,脑子一片空白,声音都发着颤,“没……我没有……”
萧念不发一言,目光沉沉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位人,在原主的记忆里,她们多多少少都嘲讽过她,只是原主实在佛系,懒得搭理,没想到反而徒长了她们的气焰。
既然佛系换不了尊重,那就尝尝敬畏的滋味吧。今日她就拿何思微开刀,好好泼她们一盆冷水。
讲堂内一时静得可怕,只剩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窗外凄厉的风声掠窗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