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天完全黑了,江砚澄抬头仰望,墨色天穹裹着冷冽的寒风让人喘不过气。
他拢了拢身上的貂裘,一股淡雅的清香飘散在空中,是萧念身上的味道,很淡,很香,像羽毛轻扫心尖,带来一股暖意。
是了,他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她在。
此路不通,另寻他法。
夜间路滑,他小心地走着,一步一脚印稳稳踩在坚实的地面,一路摸黑走到伴读住处,屋里的人还没睡,正低声议论着什么。
“他一走了之了,留下我们,李公公定然没好果子给我们吃。”
小秋愤然道:“好了,你们别说了,那是阿砚有福气,能被世女看上,我们……我们往后老实些,不被李公公抓着错处就行了。”
“是,他是命好,可他若不得罪李公公,能有这些事儿吗?结果惹了事,自己扭头就走——”
议论声戛然而止,江砚澄推门进来,那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怨念分毫未减,哼了一声,转头钻进被窝。
小秋讶异道:“阿砚,你怎么回来了?”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暖炉和貂裘上,抿了抿唇,终是不自在地瞥向其他地方。
江砚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像是成了一个背叛者,这种感觉他前世从未体验过,以往都是好兄弟有福同享,可他如今也不过是依附萧念的菟丝花罢了。
他低声回应,“我来收拾一下我的行李。”
“哦……好,你的东西我们都好生放着呢,没有动。”
“嗯,多谢。”
江砚澄的东西不多,三两下就收拾好了,他翻出一个布袋,里面是他先前押注赢的银子,他目光掠过三人,正色道:“诸位,虽然同各位相处时间不长,你们帮过我许多,我心里是很感激各位的,所以我绝没有想要一走了之,我想要的是扳倒李公公。”
小秋震惊地想过来捂住他的嘴,“阿砚你小点声!”
坐在桌边的小洛轻笑一声,“说得简单,李公公他在书院多年,哪有那么容易被扳倒?就凭昨日那事去告发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下场……都很惨。”他刻意咬重后面几个字,像是在给江砚澄提醒。
江砚澄走至他身旁,“我知道很难,可难道就不做了吗?他作恶多端,在书院横行霸道多年,小则轻罚,大则重罚,你们不是没有体会过!如今世女愿意帮我们,我们更要合力拧成一股绳,一同把他拉下来才是。”
“可是……”小秋忽然出声,“若是失败,世女不会有什么,我们就难说了……”
“是啊,我们什么身份,大家伙都拎得清,不像你,就算事败也能全身而退。”
闻言,江砚澄握着布袋的手垂了下去,装满银子的布袋砸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他明白了,在局势未明之前,选择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小洛瞥了眼那鼓囊的布袋,轻咳一声,“你若没什么事,还请快些回吧,我们明日还要早起呢。”
江砚澄垂眸,打开布袋,将银子尽数倒在桌子上,道:“这些银子分给你们,感谢你们多日来的照顾。”
雪白的银子在烛火下泛着盈盈光泽,小秋震惊地张了张嘴,小洛眼睛冒起了光,连床上那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当真?”他们异口同声。
江砚澄点头,赶忙道:“只是,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件事,小洛你待得时间久,应该知道。”他盯着小洛,后者目光闪烁一瞬,终是抵不过银子的诱惑,“你说吧,我知道肯定告诉你。”
江砚澄开门见山,“你知道柳司计有个儿子吗?她儿子去了何处?”
他想,李公公,王妈妈,柳司计三人成虎,若是找到一个缺口,没准就能顺藤摸瓜了。